祁同伟在沙瑞金办公室的“有限暴露”和获得的“尚方宝剑”,如同给他穿上了一件无形的防弹衣。他开始更加大胆地,同时也是极其谨慎地,运用手中的权力,对赵瑞龙商业版图的外围进行精准的“外科手术式”打击。这些行动,都被巧妙地包装成“贯彻落实省委精神,深化公安系统专项治理,优化营商环境”的正当举措。
省公安厅联合工商、税务等部门,对汉东省内几个重点区域的娱乐场所进行了一次突如其来的“规范化经营”联合检查。检查的重点,集中在消防安全、税务合规、是否存在黄赌毒等方面。表面上看,这是一次常规的、覆盖面广的执法行动,但有心人却能发现,几家由赵瑞龙马仔控制、但明面上与赵瑞龙关联不大的夜总会和KTV,遭到了格外“严格”的关照。消防隐患被勒令停业整顿,税务问题被立案调查,虽然都不是致命打击,却足以让这些日进斗金的场所在一段时间内无法正常营业,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针对矿产运输行业的“道路交通安全专项整治”也同步展开。几支常年为赵瑞龙旗下矿产公司服务、以超载和野蛮驾驶闻名的运输车队,接连被交警部门在重点路段设卡截停,罚款、扣分、甚至吊销了几个车队负责人的驾照,导致数条重要的矿产运输线路一度陷入半瘫痪状态。这些车队的背后老板,同样是与赵瑞龙关系密切,但并非直接挂在他名下的角色。
祁同伟的这些动作,迅捷、精准,且完全在法定职权范围内,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它们传递出的信号却再清晰不过:我祁同伟依然在位,依然掌握着强大的国家机器,但我现在的刀锋所指,已经不再是赵瑞龙敌人的地盘,而是赵瑞龙自身帝国那些不那么核心、却同样能让他感到肉疼的附属肢体。
这些消息,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赵瑞龙本就焦灼的神经上。他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暴跳如雷,昂贵的紫砂壶被摔得粉碎。
“祁同伟他想干什么?!他妈的查我的人,断我的财路!他是不是疯了?!”赵瑞龙双眼喷火,对着垂手站在一旁的杜伯仲咆哮。
杜伯仲脸色也很难看:“龙哥,查过了,都是正常的工作检查,理由冠冕堂皇。祁同伟那边……没有任何解释。打电话过去,办公室说他在开会,手机也经常转到秘书台。”
“正常检查?放他妈的屁!”赵瑞龙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这个时候查?还专挑我的场子查?他这是摆明了要跟我划清界限,甚至……倒戈一击!”
一种被背叛的怒火和事态失控的恐慌,交织在赵瑞龙心头。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懂祁同伟了。这个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公安厅长,如今变得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表面上客气,暗地里却不断给他使绊子。
就在赵瑞龙暴怒的同时,另一处隐秘的空间里,一场更关乎情感与命运的对峙,正在无声地酝酿。
高小琴站在山水庄园那间属于她和祁同伟的、临湖的隐秘套房落地窗前。窗外湖光山色依旧,但她却感觉那景色蒙上了一层灰翳。她穿着一条素雅的旗袍,身姿依旧窈窕,但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却难掩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憔悴与不安。
祁同伟近期的变化,她比赵瑞龙感受得更早、也更深刻。那个电话里越来越简短的回应,那些推脱掉的约会,还有他言语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对过往某些事情的反思和距离感……都像一根根细针,刺穿着她的心。她不是赵瑞龙,她与祁同伟之间,除了利益,还有着在黑暗中相互取暖滋生出的、畸形却真实的情感。这种情感的纽带,让她对祁同伟的变化更为敏感,也更为恐惧。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亲自见他一面,看清他眼底的真实想法。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祁同伟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温和:“小琴?”
“同伟,”高小琴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往日的柔媚,却还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上……过来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我们……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高小琴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祁同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今晚恐怕不行,厅里有个重要的案情分析会,不知道要开到几点。最近事情比较多,沙书记那边催得紧,专项治理也到了关键阶段。”
又是工作。高小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强笑着,语气带上了几分哀怨和试探:“工作再忙,饭总要吃的嘛。再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受得了?我都担心死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不想见我了?”
她使出了女人最常用的武器,以退为进,试图撬开祁同伟的心防。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听在高小琴耳中,意味难明。“小琴,你别多想。只是现在这个风口上,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赵总那边,最近情绪也不太好,多事之秋,避避风头总是没错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