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那条简短的加密信息,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裴书文(祁同伟)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成功了!陈海安然无恙!他凭借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地扭转了一个关键的命运齿轮。
一股混杂着巨大庆幸、后怕以及难以言喻成就感的暖流,在他胸腔内激荡冲撞,几乎要冲破那层冷静的外壳喷薄而出。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喜形于色,更不能有任何放松。他反复告诫自己。拯救陈海,仅仅是避免了最坏的、即刻爆发的危机,但由此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他必须冷静地观察、分析这“余波”的走向,判断每一方势力的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他删除程度的信息,将那只不常用的手机谨慎地收好,脸上恢复了病休以来惯有的那种略带疲惫的平静。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书房,试图吹散那无形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第一个预料之中的“余波”,很快以最激烈的方式拍打过来。
就在他准备用早餐的时候,那部专门用于与赵瑞龙联系的手机,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般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赵瑞龙”。
裴书文眼神一凝,并没有立刻接听。他让电话响了几声,仿佛是被从别处唤来,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同时调整呼吸,让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喂,瑞龙,这么早……”
“祁同伟!”电话那头,赵瑞龙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破听筒,完全失去了往日那伪装出来的公子哥儿做派,只剩下气急败坏的狂怒,“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啊?!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陈海还好端端地在检察院上班?!你他妈耍我是不是?!”
声音之大,连坐在餐桌另一端的梁璐都隐约听到了动静,她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皮,漠然地瞥了裴书文一眼,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裴书文将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一些,等赵瑞龙这波怒火稍微平息,才用那种带着无奈和更多“虚弱”的语气回应,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瑞龙,你冷静点。什么怎么回事?陈海上班……不是正常吗?他不上班,难道还出事不成?”
他故意装糊涂,语气里还带着点对赵瑞龙突然发难的不解。
“你少他妈跟我装傻!”赵瑞龙显然不信,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计划得好好的,眼看就要成了,偏偏昨天晚上他回家的路上就他妈碰上了交警临检!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还是你他妈临阵怂了,故意搞的鬼?!”
裴书文心中冷笑,果然,赵瑞龙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他。这也正常,毕竟他是最有可能、也有能力干扰计划的人。
“瑞龙!”裴书文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被冤枉的愠怒,但依旧克制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些天病得连门都出不去,电话都没打几个,我跟谁走漏风声?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的计划到底靠不靠谱?怎么会那么巧就被交警盯上?是不是你找的人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反而打草惊蛇了?!”
他巧妙地将矛头反推回去,质疑赵瑞龙手下人的专业性和计划的周密性。这种反击合情合理,因为行动失败,执行者自然是第一怀疑对象。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似乎被噎了一下,气势一滞。他确实也无法百分百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找的人并非万无一失。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语气依旧凶狠:“祁同伟,我告诉你,别跟我玩花样!这件事要是黄了,你我都别想好过!我爸那边……”
“别提赵书记!”裴书文打断他,语气沉痛,甚至带着一丝失望,“瑞龙,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有些话我才不得不说。你想过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海要是真出了事,会是什么后果?新书记还没到,一个副厅级的检察干部就‘意外’身亡,这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上面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汉东的水太深、太浑,非要派更强力的手段来查个底朝天?到那时候,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还能藏得住吗?”
他再次祭出“大局观”和“风险论”,将一次行动的失败,提升到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的高度。
“我现在病休在家,看似躲清静,何尝不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等这阵风头过去?”裴书文的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瑞龙,听我一句,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除掉一两个对手,而是确保我们自己不出纰漏,安全上岸!”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又站在赵瑞龙的立场上分析了利害,赵瑞龙虽然满心不甘,却也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咆哮。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赵瑞龙才咬牙切齿地说:“行,祁同伟,我就再信你一次!但你给我记住,要是让我查出来是你在背后搞鬼,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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