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一本时尚杂志随意翻看,并没有立刻回卧室的意思。
这是一个微小的、但积极的信号。说明她至少不排斥与他共处一室,哪怕是无交流的共处。
裴书文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然后也走到客厅,在离梁璐有一定距离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水,目光放空,仿佛在休息,又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梁璐偶尔翻动杂志的沙沙声。这种刻意的、保持距离的“陪伴”,是一种无声的试探,也是一种压力的施加。沉默有时比言语更能让人胡思乱想。
果然,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梁璐似乎被这种沉默弄得有些不适,她放下杂志,看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并未看向裴书文:“听说,赵立春给你打电话了?”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也不奇怪,她在汉东经营多年,自有她的消息来源。
裴书文心中一动,这是一个将话题引向深入的契机。他放下水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嗯,老书记关心我的病情。”
“只是关心病情?”梁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没问问别的?比如,某些该办的事,为什么突然不办了?”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或者说,猜到了些什么。赵瑞龙的计划,或许她并非全然不知情。
裴书文看向她,目光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坦诚的忧虑:“璐璐,我们之间,很多事或许有误会。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我祁同伟不是傻子,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是火坑,跳下去就万劫不复。”
他第一次用了“璐璐”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虽然语气平静,却让梁璐拿着杂志的手微微一顿。而他话里的内容,更是直接点破了某些不堪的真相。
梁璐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哦?那你现在是终于看清了?还是……怕了?”
“怕?”裴书文(祁同伟)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梁璐从未见过的、深沉的疲惫和清醒,“是啊,是怕了。但不是怕某个人,某个势力。我是怕……怕我们俩,斗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最后却一起给别人当了垫脚石,甚至……殉葬品。”
他用了“我们俩”和“殉葬品”这样的词,将两个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梁璐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讥诮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神情。她似乎想反驳,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裴书文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多说。他站起身,语气恢复平静:“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吴妈准备。或者……我们出去吃?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没有再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而是转向了生活化的安排,这是一种缓和,也是一种尊重。
梁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还没从刚才那番话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过了好几秒,她才有些生硬地转开目光,重新拿起杂志,声音低低地传来:“……随便吧。在家吃就行。”
“好。”裴书文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书房。
这一次简短的对话,虽然依旧充满试探和隔阂,但至少,他成功地向梁璐传递了几个关键信息:1. 他意识到了危险;2. 他不想再被利用;3. 他将两人的命运视作了某种程度的“共同体”。
这为晚上的正式谈话,打下了一个不算完美、但至少已经破冰的基础。
回到书房,裴书文关上门,脸上的平静迅速被凝重取代。赵立春的敲打,梁璐的试探,都表明他此刻正处在风口浪尖。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晚上谈话的几个核心要点:
坦诚过去的错误(双方)。
指出当前困境(外部威胁,赵家的绑架)。
提出新关系模型(政治盟友,利益共同体)。
给出承诺与要求(尊重、体面 vs 支持、资源)。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心理博弈。他不仅要说服一个恨他的女人,还要让她看到合作的价值远大于内耗。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夜晚即将来临。裴书文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利用好这病休带来的短暂宁静期,在暗流彻底爆发之前,为自己构筑起第一道防线。而梁璐,就是这道防线上最关键的一块基石。他必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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