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山坡上的众人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目光死死盯着救援队消失的方向,以及远处那仍在持续、但光芒越发微弱的奥特曼与怪兽的激战。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数分钟后,几辆布满尘土和刮痕的装甲运兵车颠簸着冲回了山坡临时据点!车门猛地打开,身着防护服的救援人员迅速而小心地将四个穿着驾驶员制服的身影抬了出来——正是碇真嗣、明日香、真希波和渚薰!
“他们回来了!”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死寂的山坡上瞬间注入了一丝生气。
美里几乎是冲了过去,律子和冬月也立刻跟上。四人看起来都极为狼狈,制服破损,脸上身上带着擦伤和淤青,显然在插入栓弹射和后续过程中承受了不小的冲击。真嗣似乎有些轻微脑震荡,被搀扶着才能站稳,眼神还有些涣散;明日香左臂被简易固定,脸上带着痛楚和未消的怒气;真希波一瘸一拐,但脸上还强撑着那标志性的、略显虚弱的笑容;渚薰看起来情况最好,只是脸色异常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医疗人员立刻上前进行初步检查和处理。
“怎么样?”美里急切地问道,目光扫过四人,确认他们都还有着清醒的意识。
“还好……”真希波喘了口气,指了指远处依旧传来轰鸣的战场,“在那些家伙彻底拆掉我们的机体之前,我们四个……还算默契,差不多同时把插入栓弹射出去了。落点离主战场有点距离,算是……侥幸捡回条命吧。”她的话语带着后怕,也带着一丝自嘲。
渚薰补充道,声音虽然虚弱却依旧温和:“是的,若非及时脱离,后果不堪设想。”
明日香咬着牙,别过头去,不甘心地低吼:“可恶……还是输了……”
美里看着劫后余生的四人,重重松了口气,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虚脱,被旁边的律子及时扶住。“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她反复念叨着,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就在这时,一直被碇源堂搀扶着、静静靠在一边恢复精神的碇唯,目光缓缓扫过被救回的四人。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被搀扶着、低着头、显得格外脆弱和迷茫的少年身上时,她的目光定格了。
她轻轻动了动,挣脱了碇源堂一些的扶持,向前微微走了一小步。她的动作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真嗣似乎感受到了目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碇唯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怯懦幼小的孩子轮廓依稀相似,却已然经历了无数磨难、伤痕累累的少年,那双温柔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极其复杂的情感——无尽的怜惜、深沉的爱意、以及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愧疚。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带着泪意的、极其轻柔的呼唤,那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真嗣。”
这声呼唤,如同穿越了十四年光阴的温暖阳光,瞬间穿透了真嗣内心的迷茫、恐惧和冰冷。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本应只存在于照片和父亲执念中的母亲,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用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自己。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置信的情感洪流瞬间淹没了他。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滑落。
整个山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对跨越了生死界限重逢的母子身上。就连一向冰冷的碇源堂,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
真嗣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不断滚落。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好不容易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妈……妈妈……?真……真的是你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脆弱,仿佛眼前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碇唯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如刀绞。她强忍着同样汹涌的情绪,向前又迈了一小步,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怕这太过突然。她的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但笑容却无比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这错过的十几年时光一次性弥补回来。
“是我,真嗣。”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让真嗣感到陌生又渴望的温暖,“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这句道歉彻底击溃了真嗣的心理防线。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孤独和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碇唯再也忍不住,上前轻轻地将比自己已经高了不少的儿子拥入怀中。她的动作有些生疏,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母爱。
“对不起……真嗣……对不起……”她一遍遍低语着,轻抚着真嗣颤抖的背脊,感受着怀中孩子真实的存在。她的泪水也终于滑落,滴在真嗣的头发上。
真嗣起初身体僵硬,随后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回抱住了母亲,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周围的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出声打扰。就连明日香也别过脸去,用力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恭子紧紧握着绫波丽的手,两人都静静见证着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过了好一会儿,真嗣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母亲,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脸上混合着泪水、灰尘和淤青,看起来格外狼狈,却也多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真实。
碇唯温柔地用手帕替他擦拭脸颊,目光怜爱地注视着他,轻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真嗣?”
真嗣低下头,避开母亲过于关切的目光,习惯性地想要说出“还好”,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母亲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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