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孩子了。” 我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父亲耳中,“那些被她泄露的专利,让岛国在无线充电领域抢占了我们十八个月的市场。如果不是系统提前预警,汪氏现在已经成了业界的笑柄。”
“笑柄?”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攥紧床单而泛青,“你妹妹才是我的命!你妈走得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紫菱。我把她宠坏了是我的错,但绿萍。难道你就不能…… 就不能看在她是你亲妹妹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泛黄的鉴定报告,摔在床头柜上。那是紫菱与岛国企业签订的合同扫描件,末尾的签名旁还画着个幼稚的爱心。“放她生路?那被她的技术害死的三名缉私警察呢?他们的孩子也才刚上小学。”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时,父亲的眼睛还圆睁着,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我俯身去听,只捕捉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紫菱她还是个孩子…… 绿萍,你太狠心……”
监护仪的尖啸像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人耳膜发疼。我扑到床边时,父亲的胸腔已停止起伏,只有那双圆睁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天花板,瞳孔里凝固着对我的憎恶。
“爸?爸!” 我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他的嘴唇还在机械地翕动,气流裹挟着雪松须后水的余味喷在我脸上,像带着毒的针。
“紫菱…… 她怕黑…… 晚上要留灯……” 喉结艰难地滚动,每一个字都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绿萍,你…… 你别总凶她…… 她摔断腿那年…… 你都没去医院看她……”
我猛地僵住,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呛人。紫菱骑我的摩托车飙车摔断腿时,我正在邻市参加重要的医学研讨会,是母亲说 “你妹妹有我照顾,别耽误你的前途”。可现在,这竟成了我狠心的罪证。
“她…… 她昨天还打电话…… 说想吃你做的…… 桂花糕……”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监护仪的长鸣突然变成平直的线,“你…… 做了吗?”
我看着他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想笑。小时候紫菱抢我的课本点火玩,烧了半间书房,他笑着说 “孩子玩火聪明”;紫菱把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藏起来,害我差点错过报道,他只淡淡说 “姐妹间的玩笑”。而我不过是拒绝在她第三次被公司开除时帮她托关系,就成了全家唾弃的恶人。
“我做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寒风撕扯的破布,“在护士站的保温箱里,放了她爱吃的蜜饯。”
父亲的眼睛终于慢慢闭上,嘴角却还维持着向下撇的弧度,像是带着对我永世不得原谅的怨怼。辐射剂量监测仪的数字跳回安全值,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超标了 —— 比如二十多年来积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在这声长鸣里,漫过了所有能忍耐的刻度。
系统光幕在我眼前亮起,却不再显示技术参数,而是弹出了紫菱十岁时的照片。那时她坐在我的实验台边,举着放大镜看蚂蚁搬家,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发梢镀上金边。“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建议暂停工作 24 小时。”
走廊里传来张妈的哭声:“大小姐,汪老先生到最后都没原谅你啊……”
我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手机里的一个号码。“李工,”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按原计划启动专利全球公示,另外通知法务部,准备起诉岛国那家企业的专利侵权案。”
电梯下行时,我看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 白大褂上还沾着调试时溅到的冷却液,眼下的乌青遮不住,却比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更冷。监护仪的长鸣声仿佛还在耳边,与实验室里的警报声重叠在一起,像一场迟来了二十年的审判。
电梯轿厢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病房里的应急灯。那年我刚拿到博士学位,穿着崭新的学士服守在 ICU 外,母亲隔着呼吸机抓着我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针:“绿萍,你是姐姐…… 要让着紫菱,她胆子小,经不得事……”
监护仪的波纹正一点点拉成直线,可她最后盯着我的眼神,分明在说 “是你逼得她躲起来不敢见人”。那时紫菱刚把汪氏的核心算法卖给欧洲的竞争对手,卷走了公司三千万流动资金。我报警冻结账户时,母亲躺在病床上给我打了三十七个电话,每一个都在重复 “她还小”。
玻璃倒影里的白大褂突然和记忆里的学士服重叠。我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触到一片冰凉 —— 那是上周整理母亲遗物时,从她枕下翻出的信,紫菱十五岁写的,说要把家里的稀土矿脉分布图 “借” 给网友看看。母亲在信尾批了句 “孩子好奇罢了”,如今那行字在我视网膜上烧出焦痕。
岛国企业的侵权案卷宗在脑海里摊开,第 17 页附着紫菱与对方高管的加密邮件记录。她不仅把汪氏的新能源专利拆解成零件卖,还把我国在南海的深海探测数据打包送了出去。国安局的人找到我时,证据袋里甚至有她戴着窃听器参加行业峰会的照片,背景里的国旗红得刺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