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非人世间任何已知的角落。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永恒的、翻滚不休的混沌虚空。无数扭曲的阴影在其中沉浮、嘶嚎,却又诡异地寂静无声。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非金非石、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黑暗与寒冷的材质构筑而成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便是幽冥殿主。
无法看清他的具体形貌,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流动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深邃幽暗之中。唯有当他偶尔移动时,那幽暗会泛起如同深渊底部最冷冽寒冰般的微光。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便仿佛是这混沌虚空的心脏,是所有阴影与绝望的主宰。一种无形无质,却足以令万物冻结、灵魂战栗的威压,充斥着这方空间的每一寸。
在他身前,悬浮着数十面大小不一、由水银般液体凝聚而成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景象:京师皇城的肃穆、江湖门派的喧嚣、边关大漠的苍凉、甚至还有方才东厂诏狱深处,曹猛那怨毒而扭曲的脸庞……世间百态,似乎尽在其俯瞰之下。
然而,此刻,其中最大的一面水银镜中,呈现的却是慈云寺外驿亭的景象——沈墨与林清音并肩而立,陆惊澜孤身远走,最终,那诡异的笛声幽幽传来,镜面也随之泛起涟漪,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以王座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虚空中那些沉浮嘶嚎的阴影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般,哀嚎着崩碎、湮灭!
计划,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偏差。沈墨与林清音不仅一次次逃脱围剿,竟还在他的棋局中,挣脱了既定的轨迹,甚至……隐隐有反过来窥探棋局的能力。那面融入青玉莲花簪的青铜古镜,那源自沈墨血脉深处、不受控的金色力量,还有那突然响起、干扰了他最后窥探的诡异笛声……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漫长的布局与算计。
“废物。”
一个平淡、古老、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直接在虚空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法则的宣告,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这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这方混沌虚空都为之微微一颤。
他并未看向那面显示曹猛的水银镜,仿佛东厂督公的怨恨与那枚“幽冥引”,早已是他预料之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几面镜子上。镜中映出的,是江湖各派的动向:少林寺钟声悠扬,僧众操练武艺,隐隐透出戒备;武当山云雾缭绕,道士清修中带着凝重;江南霹雳堂火光隐现,似乎在加紧锻造兵器;就连一些偏远的苗疆寨子,也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这些蝼蚁,似乎也嗅到了风暴来临的气息,开始蠢蠢欲动。
“清洗。”
又一个词语,如同冰珠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灭绝一切的寒意。
他需要的不再是精细的操控和潜移默化的渗透。这些不受控的变数,这些敢于挣扎的棋子,需要一场彻底的、暴烈的洗礼。用鲜血与恐惧,重塑秩序,将所有偏离的轨迹,强行扭转回他所设定的轨道。
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笼罩在幽暗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修长,却非人的完美,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的黑色气流。
随着他指尖的微动,三面较小的水银镜光芒大盛,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逐渐浮现出三个迥异的身影轮廓。
第一面镜中,血光冲天,尸骸遍地,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面容被一张恶鬼面具覆盖的巨汉,正缓缓从血泊中提起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斧刃上粘稠的血液不断滴落。他周身散发出的,是最纯粹、最野蛮的杀戮气息——幽冥殿,血煞尊者。
第二面镜中,幽绿色的磷火飘忽不定,映照出一个身形飘忽如烟、穿着宽大黑袍、脸上覆盖着白色无面面具的身影。他手中把玩着几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动作优雅而邪异,周围的空间都因他的存在而微微扭曲——幽冥殿,魂引使者。
第三面镜中,则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毫无感情、如同万年寒冰的眸子。没有形体,没有气息,仿佛他本身就是“虚无”的代名词——幽冥殿,影灭。
这三人,是幽冥殿主麾下最锋利、最冷酷的屠刀,代表着毁灭、诡毒与寂灭。
“去吧。”
幽冥殿主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志,直接烙印在三人的灵魂深处。
“血煞,携‘血傀’三千,踏平少林山门。鸡犬不留。”
“魂引,你的‘蚀心蛊’,该让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们,尝尝背叛与疯狂的滋味了。武当、峨眉、丐帮……由你挑选。”
“影灭,找到沈墨与林清音。带回‘钥匙’,清除……所有阻碍。”
命令简洁,却蕴含着尸山血海。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瞬间,血煞尊者所在的镜面,那冲天的血光骤然膨胀,仿佛要透过镜面弥漫出来,巨汉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扛起巨斧,转身踏入身后凭空出现的、由无数怨魂哀嚎构筑的血色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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