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如负气离去后,帐篷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方才激斗留下的狼藉尚未收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毒矢带来的阴冷气息。林清音靠在沈墨怀中,身体的轻颤渐渐平息,但心底的不安却如同藤蔓般蔓延滋长。萧月如的话虽刺耳,却像一根针,扎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她确实是沈墨的拖累。
沈墨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与低落。他手臂收紧了些,低头,下颌轻轻抵在她散发着药草清香的发顶,声音虽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多想。她性子如此,言语当不得真。”他顿了顿,更缓了些声音,“若非你在,我早已死在‘碧落黄泉’之下。清音,你从未是拖累,你是我的……生机。”
“生机”二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重敲在林清音的心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深邃的眼中没有半分虚假,只有一片沉静的真诚与……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愫。脸颊倏地飞红,她慌忙垂下眼睫,心中却因他这句话而涌起巨大的暖流与勇气,先前那些自怨自艾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她轻轻“嗯”了一声,将发烫的脸颊重新埋回他颈窝,这次不再是寻求庇护,而是带着全然的信赖与亲昵。
沈墨感受着她细微的变化,心中微松,那股因萧月如离去而产生的凝重也淡去几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帐篷四周。萧月如虽走,但外面的守卫并未撤去,只是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加紧绷肃杀。内忧未除,外患仍在,他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
夜色渐深,营地并未因之前的骚乱而彻底平静,反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巡逻队伍的脚步声更加密集,火把的光芒在帐篷外来回晃动,映出幢幢人影。
林清音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先仔细检查了沙赫的情况,孩子依旧沉默,睁着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但身体并无异样。她又为沈墨手臂上那道不算深的伤口清洗上药,动作轻柔专注。沈墨默然看着她忙碌,烛光在她认真的侧脸上跳跃,一种名为“家”的暖意,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乡营地、在这残破的帐篷里,悄然滋生。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沈墨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萧月如虽怒,但明月教目前仍是我们唯一的屏障。只是这屏障内部已有蛀虫,需得设法自保。”
林清音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他:“你的意思是?”
沈墨目光扫过帐篷内简单的陈设,最后落在那盏牛油蜡烛上:“阵法。一个简易的预警与防护阵法。我伤势未愈,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战斗,但布下一个警示扰敌的小阵,尚可一试。”
他看向林清音,眼神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知道她出自药王谷,医卜星象、奇门遁甲亦有涉猎。
林清音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眼眸一亮:“我可以帮你!药王谷的《青囊补遗》中记载过几种以药石、金针为辅,契合阴阳五行的小型阵势,或可一用!”
两人相视一眼,竟有种并肩作战的默契与悸动。无需多言,林清音立刻从药囊中取出各种颜色的药材粉末、特制的磁石以及她惯用的银针。沈墨则根据帐篷的方位格局,以指代笔,在地毯上勾勒出基础的阵纹轮廓。
他每划下一道线条,便低声解释其含义与作用,林清音则依言将对应的药材粉末洒落,或在关键节点埋入磁石、刺入银针。她的手指灵巧,偶尔会与沈墨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两人皆是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耳根处悄然爬上的红晕,却泄露了心底并不平静的涟漪。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与药味,萦绕在她鼻尖,并不难闻,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熟悉感。她偶尔抬眸,能看到他低垂的、专注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挺直的鼻梁旁投下淡淡的阴影,冷硬的线条在此刻显得格外柔和。
就在阵法即将成型之际,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巡逻队伍的、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带着焦急的争执声。
“……必须立刻禀报圣女!”
“不行!圣女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可那边……那边出事了!是粮草营方向起火,还发现了这个!”一个惊慌的声音说道,似乎出示了什么东西。
守卫的声音明显犹豫起来。
帐篷内,沈墨与林清音的动作同时一顿,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粮草营起火?调虎离山?
果然,不过片刻,帐篷外大部分的守卫脚步声迅速朝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远去,只留下寥寥几人。整个营地似乎都被粮草营的“意外”吸引了注意力。
机会!或者说,陷阱!
沈墨眼中寒光一闪,对林清音低声道:“守好阵眼,护住沙赫!”他自己则悄然移至帐篷门帘旁,软剑无声无息地滑入手中,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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