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家隐秘的高档私房菜馆包厢内。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食材的香气与一种刻意维持的、紧绷的客套。
林淑芬和林莉母女二人,早早地就到了,坐在雕花红木椅上,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既期盼又紧张。
门被轻轻推开,中间人引着一位穿着看似低调、实则面料考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正是检察官周凛。他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矜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周检,您可算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林淑芬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连忙招呼。
林莉也赶紧跟着起身,恭敬地问好。
周凛微微颔首,目光在母女俩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然后才在主位坐下,姿态拿捏得十足。
寒暄几句,菜品陆续上齐,中间人识趣地找了个借口暂时退出包厢,留下三人。
林淑芬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几杯酒下肚,便迫不及待地切入了正题,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周检,这次真是全靠您了!我们家洲洲…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他从小胆子就小,怎么可能去碰那些东西,更别说杀人了…一定是那个天杀的张河陷害他!还有那个孟山,不是东西,利用了我儿子!”
周凛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眼,目光显得沉稳而…专业。
“林太太,你的心情我理解。”
他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腔调,却又巧妙地给人以希望,
“作为法律工作者,我们讲究的是证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顿了顿,看着林淑芬母女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道:
“你这个案子呢,我仔细研究过了。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在法庭上分析案情:
“第一,所谓的‘买凶杀人’。根据目前的证据链来看,主要还停留在‘意图’和‘预谋’阶段,
并没有实质性的杀人行为发生。这一点,在量刑上是有很大区别的,罪不至死,甚至操作空间很大。”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毒品问题。”
周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显得推心置腹,
“现有的证据,主要是毒品在他的车里被发现,以及他与孟山的资金往来。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孟山是什么人?是老奸巨猾的毒枭!他完全有可能利用张洲少爷社会经验不足、
急于求成的心理,以合作生意为名,行运毒之实,
而张洲少爷很可能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对车内的毒品毫不知情!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犯罪手法。”
“如果能够证明张洲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那么他的罪责将会大大减轻!甚至…在某些环节上,可以被认定为无罪!”
周凛的话,如同天籁之音,瞬间击中了林淑芬和林莉!
尤其是那句“不知情”、“被利用”、“无罪”,让她们几乎要喜极而泣!
“对对对!周检您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洲洲他就是太单纯,被人骗了!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事!”
林淑芬激动得声音发颤,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周凛说的就是毋庸置疑的真相。
林莉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周检,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需要我们家做什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周凛看着她们激动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的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法律是讲证据的。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围绕‘被欺骗、不知情’这个核心,去固定和完善证据。
比如,需要张洲本人稳定、清晰的供述,需要找到能佐证孟山欺骗他的相关线索…这些,都需要时间,也需要…专业的操作。”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出了希望,又强调了“操作”的难度和专业性, 提醒着对方,这一切都需要持续不断的“支持”。
“这个您放心!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出洲洲,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林淑芬立刻表忠心,此刻的她,已经完全相信周凛就是能拯救她儿子的唯一希望。
周凛满意地点点头,又“勉为其难”地吃了点东西,说了几句“要相信法律”、
“公正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便借口还有公务,起身告辞。
林淑芬和林莉千恩万谢地将周凛送到门口,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母女俩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希望中。
“妈!太好了!周检这么说,洲洲真的有救了!”
林莉激动地抓住母亲的手。
“是啊!老天开眼!终于让我们遇到贵人了!”
林淑芬擦着喜悦的眼泪,咬牙切齿道,“等洲洲出来,我看那个野种还怎么嚣张!我们张家一定会东山再起!”
她们完全不知道,周凛那番信誓旦旦的“专业分析”,
不过是基于林淑芬的金钱和背后若有若无的“林家”背景,而精心编织的、符合她们心理预期的谎言。
她们更不知道,就在这个包厢的某个隐秘角落,
一个微小的设备,将这场交易的全部对话,清晰地传递到了云端,成为了日后钉死周凛的又一枚铁证。
而与此同时,云玺天阙书房内。
张河听着线人传来的录音摘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情?被利用?”
他轻声重复着周凛的谎言,嘴角只有无尽的嘲讽。
“看来,这位周检察官,剧本编得不错。”他对着空气,仿佛在点评一场拙劣的戏剧,
“那就让他继续编,让他把张洲‘无罪’的证据链,‘完美’地给我编出来。”
“等他觉得大功告成,即将把‘无辜’的张洲释放的那一刻…”
张河的眼神骤然冰冷,
“再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法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沈注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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