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港的喧嚣,是那种浸透了烟火气与危险气息的轰鸣。叫卖声、法器碰撞声、修士间的争执怒骂、码头货轮起降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如同永不停歇的怒涛,一波波拍打着陈平的耳膜。他混在形形色色的修士中,青衫衣角被人流带起的风轻轻吹动,目光看似随意扫过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摊位——有堆叠如山的各色矿石,灵光闪烁;有悬挂着的兽皮兽骨,形态狰狞;还有摆着残破古籍、锈蚀法器的杂货摊,透着几分神秘。
但陈平的心神始终绷着一丝弦。初来乍到,这片号称“星墟边缘第一混乱港”的地方,藏着太多未知与凶险。他必须尽快融入这里,找到可靠的信息渠道,才能进一步探寻碎星屿的秘密,以及压制识海奇点的方法。
就在他随着人流走到码头角落,经过一个毫不起眼的摊位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半息。
吸引他的,并非摊位上那些刻意展露灵光的物件——比如那块泛着淡红光泽的赤铜矿,或是那截带着微弱凶煞之气的不知名兽骨,而是被随意丢弃在摊位最角落、一块巴掌大小的灰扑扑石片。
那石片表面粗糙得很,布满了细密的划痕,边缘凹凸不平,像是从某块巨大的岩石上硬生生崩落的碎块。它没有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溢出,色泽暗沉,混在一堆破旧的铁器、碎玉之间,黯淡无光,便是最精明的寻宝人,恐怕也只会匆匆一瞥,绝不会多做停留。
可陈平识海深处,那个自扎根星图后便一直沉寂、如同沉睡巨兽般的灰色奇点,却在他目光触及这石片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那悸动太过微弱,如同平静湖面被指尖轻轻一点,泛起一丝涟漪,转瞬即逝。但陈平对这奇点的感知早已达到极致,这一丝异动,清晰得如同惊雷在他识海炸响。自奇点出现以来,除了面对源骸碎片、魔念这类同源之物时会有反应,它从未对任何一件看似凡俗的东西流露过半分波动。
这石片,绝不简单!
陈平心中掀起一丝波澜,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如同普通逛街的修士般,踱步走到了摊位前。
摊主是个裹在破烂黑袍里的干瘦老者,身形佝偻,耷拉着眼皮,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他面前的摊位不大,物件摆放得杂乱无章,身上气息晦涩难明,既没有寻常修士的灵气流转,也没有凡俗老者的衰败之气,让人根本无法判断其具体修为。在这卧虎藏龙的坠星港,越是这样看似不起眼的人,越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底细。
陈平没有直接去碰那块石片,而是随手拿起旁边那块泛着火灵气的赤铜矿,掂量了一下,语气随意地问道:“老丈,这块铜矿怎么卖?”
老者眼皮都没抬,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响起:“三十块下品灵石。”
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符合这类普通灵矿的市价。陈平不动声色地放下赤铜矿,又拿起那截带着凶煞之气的兽骨,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骨面,漫不经心地追问:“这骨头看着有些年头了,能值多少?”
“五十灵石。”老者的回答依旧简短,没有多余的废话。
陈平一边与老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讨价还价,一边借着抬手、转身的动作,用神识极其隐蔽地扫过那块灰白石片。神识探入的瞬间,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平淡无奇——质地坚硬,成分普通,就是一块再寻常不过的岩石碎块,没有任何灵气残留,也没有阵法痕迹。
然而,当他尝试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凝成实质的混沌星力,如同发丝般探向石片时,异变陡生!
那石片内部,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东西被瞬间激活!一道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暗金色纹路,在石片内部一闪而逝,纹路扭曲玄奥,如同天地初开时的道痕,又像是某种极其复杂的封印符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连纹路的十分之一都未能看清,但陈平可以肯定,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蕴含着某种高深道韵的人为刻画,或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先天道纹!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那些暗金色纹路散发出的朦胧意境,竟与他识海中的灰色奇点、以及之前接触过的源骸碎片隐隐同源!但不同的是,源骸的气息带着暴虐、死寂与毁灭感,而这石片纹路的意境,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还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中正平和。
就在暗金色纹路闪现的刹那,他识海中的灰色奇点再次悸动起来。这一次,除了之前的共鸣感,竟还传递出一丝极其隐晦的渴望,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草木,想要汲取石片中的某种东西。
这石片,绝对是与奇点、源骸同等级别的隐秘之物!
陈平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依旧挂着随意的神情,随手将那块灰白石片从一堆破烂中捡了起来,掂量了一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老丈,这破石头也是卖的?看着倒是挺压手,拿回去当个镇纸也不错。”
老者终于缓缓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陈平一眼,又扫了扫他手中的石片,似乎在回忆这东西是从哪里捡来的。片刻后,他才沙哑地开口:“路边捡来的搭头,你要是看着顺眼,十块下品灵石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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