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大巴将金贤宇和一众退役士兵送到了江原道的火车站。站台上,充斥着离别的愁绪与新生的兴奋。战友们互相拥抱、击掌,约定着首尔再聚的酒局,声音嘈杂,情绪外露。朴大志那特有的大嗓门在人群中格外突出,他用力抱着金贤宇,眼眶有些发红:“贤宇!一定别忘了联系!等你站稳脚跟,我就来投奔你!”
金贤宇拍了拍这位憨直战友的后背,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好好服役,别惹事。出来那天,我来接你。”这句话比任何热烈的承诺都让朴大志安心,他重重点头,目送着金贤宇拎起那个简单的行囊,转身走向开往首尔的列车。
与周围喧闹的人群相比,金贤宇显得过于安静了。他没有过多的告别话语,只是微微颔首,便踏上了列车。他的步伐稳健,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仿佛有一层透明的隔膜,将他与周围那种对未来既憧憬又迷茫的普遍情绪隔绝开来。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他将行李放在脚边,动作不疾不徐,与那些急匆匆放置行李、兴奋张望的同伴形成了鲜明对比。
列车缓缓启动,站台上挥舞的手臂和模糊的面孔逐渐后退、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车厢内,刚刚离别的伤感迅速被对自由的向往和回家的急切所取代,聊天的声音、嗑瓜子的声音、播放着流行音乐的随身听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金贤宇将目光投向窗外。初秋的田野、山峦在眼前飞速掠过,景色熟悉——这是他三年前来时也曾见过的韩国乡间。但看风景的人,心境已截然不同。那时,他心怀挫败与迷茫,不知路在何方;如今,他目光平静,内心如镜,未来十年的波澜壮阔,已在他脑中预演了无数遍。
窗玻璃上,淡淡映出他此刻的面容。三年的军旅生涯洗去了偶像时期残留的青涩,皮肤变成了更健康的微褐色,下颌线条更加硬朗,眉眼间是沉淀下来的沉稳。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三年前藏着不甘与失落的眸子,也不是新兵时期面对未知未来的惶惑,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仿佛一个重新登录游戏的满级玩家,审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需要重新探索的新手村。
“娱乐圈……”他心中默念这三个字,没有激动,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脑中的“信息库”开始自动检索、关联。2003年末,韩国娱乐产业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节点。偶像工业在H.O.T、水晶男孩的辉煌后陷入短暂沉寂,正在孕育新的爆发;综艺节目从传统的室内访谈向更具互动性的户外真人秀探索;影视剧方面,浪漫爱情片仍是主流,但现实题材开始崭露头角。
而这一切的走向,他了然于胸。他知道S.M公司正在秘密筹备一个名为“东方神起”的男子组合,将在年底掀起狂潮;他知道KBS一档名为《女杰6》的综艺即将因为几个女笑星的出色表现而收视飙升;他知道一部名为《大长今》的古装剧正在MBC紧张制作,明年将火遍亚洲;他还知道,SBS一档名为《X-MAN》的新节目,目前收视不温不火,正急需一个能点燃观众的“爆点”。
这个“爆点”,就是他计划中的第一块敲门砖——“当然了”游戏。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姜虎东和刘在石在节目中因为这个环节而碰撞出的火花,以及观众们目瞪口呆继而爆笑的场面。这不仅是他的机会,更是他送给这个时代娱乐产业的一份“大礼”。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重返娱乐圈?不,他不是要回去,他是要……重塑它。S.M公司?那只是起点,一个需要首先切割干净的过去。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远超S.M的娱乐帝国,一个覆盖经纪、音乐制作、综艺、影视、甚至未来流媒体平台的庞大体系。MOP娱乐,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勾勒出雏形。
列车广播响起,即将抵达首尔站的提示音让车厢内一阵骚动。人们开始收拾行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向门口张望。金贤宇依然安静地坐着,直到列车完全停稳,才不慌不忙地拿起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
首尔站,人潮汹涌。比三年前更加繁忙,空气中弥漫着大都市特有的喧嚣与速度感。巨大的广告牌上,是几张陌生的、青春洋溢的新面孔,代言着各种商品。流行音乐的节奏更加强劲,时尚风潮也悄然改变。三年,对于日新月异的娱乐圈来说,几乎是一个时代。足够让无数新人崛起,也让无数旧人被遗忘。
“金贤宇”这个名字,对于1998年或许还有人依稀记得,但对于2003年的当下,早已湮没在信息的洪流中,和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没什么两样。没有粉丝等候,没有记者镜头,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汉城庞大的人海。
这种被世界彻底遗忘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轻松。低调,是他现阶段最好的保护色。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悄无声息地布下自己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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