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个不可名状的实体被彻底“格式化”,禁锢着调查员们的那层无形结界,也随之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它没有破碎,也没有溶解。
就是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幸存的三名调查员,老教授、枪手马库斯,以及女性成员汉娜,身体几乎是同时一松。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浮现在他们脸上。
他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迟缓而僵硬,每块肌肉都在抗议着刚才的恐怖经历。
但没有人去检查自己的伤口,也没有人去为自己的生还而欢呼。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那个站在小镇中心,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男人。
神月佑。
他们的反应中,混合着极致的恐惧,无法被大脑处理的困惑,以及一种新生的、几乎要将他们灵魂压垮的敬畏。
老教授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本用不知名生物皮制作的、记载着亵渎知识的书。
这曾是他追求一生的真理,是通往更高维度的钥匙。
可现在,它在他手里,只像一件肮脏、可笑、甚至有些可悲的垃圾。
他松开了手。
“啪嗒。”
皮纸书掉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
他看都没再看一眼。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在疯狂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衣袍,这个动作充满了郑重其事的仪式感。
然后,他朝着神月佑所在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一个学者,在面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更高层次的“知识”时,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紧接着是马库斯。
这个硬汉枪手,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同样的情感。
他没有鞠躬。
他单膝跪地,坚硬的石板硌得他膝盖生疼,但他毫不在意。
他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将手中那把他视若生命的左轮手枪,轻轻地放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这不是投降。
这是一个战士,向他连仰望都感到吃力的、绝对的力量,表示最彻底的臣服。
他引以为傲的勇气、枪法、意志,在刚才那场风波中,脆弱得像一张纸。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能随手抹去那场风波。
他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汉娜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鞠躬,也没有下跪。
她站在原地,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的状态中,没有恐惧,反而充斥着一种奇妙的、近乎狂热的亢奋。
一种“艺术性”的狂热。
在亲眼目睹了神月佑改写现实的那一幕后,她的精神状态,发生了一种诡异的升华。
她没有陷入崇拜,也没有被吓傻。
她被“启发”了。
汉娜颤抖着手,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手忙脚乱地翻出了一本画板和一支炭笔。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
她开始疯狂地描绘起来。
她不是在画一个人的肖像。
她是在试图捕捉,试图记录下那种“定义现实”的“韵律”,那种改写法则的“美感”。她的笔尖在纸上飞速划过,炭粉簌簌落下,勾勒出的线条扭曲而和谐,充满了矛盾的魅力。
她疯了。
但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神月佑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
学者的敬意,战士的臣服,艺术家的狂热。
人类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伟力时,大概也就是这几种反应了。
他对此毫无波澜。
在这个混乱而疯狂的宇宙里,纯粹的善意和耐心的沟通,是最没有效率的东西。
想要让一群猴子安静下来,不是给它们香蕉,而是要展现出能一巴掌拍死它们所有人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建立起最稳固的“秩序”。
老教授缓缓直起身子,他的腰因为刚才的躬身而酸痛,但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脑海中的风暴。
他必须问。
他必须尝试着去理解。
他颤抖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
“您……您是哪一位?”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是传说中,与旧日支配者对立的古神(Elder Gods)?还是……还是超越了其上,我们甚至无法命名的存在?”
他试图用自己那贫乏得可怜的知识体系,去给眼前的神月佑下一个定义,哪怕这个定义错得离谱。
神月佑终于将注意力从那个开始打扫卫生的疯狂镇民身上移开,瞥了老教授一眼。
古神?
那是什么计量单位?
他的认知里,所谓的古神和旧神,不过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都是混乱的一部分。
他没有兴趣回答这种幼稚的问题。
“我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任何存在。”
他的回答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终结性。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个更合适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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