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显然被问到了痒处，他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环顾四周，看到审讯室的摄像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仿佛那不是在记录罪证，而是在为他拍摄一部英雄传记。
他压低了声音，但那份炫耀的语气，却穿透了录像带的杂音，清晰地传到了证物分析室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怕什么？”
“我们上面，是曹局罩着的！”
“每个月孝敬他老人家的那个数，”陈浩伸出一个巴掌，在镜头前晃了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得意，“够你这个小警察，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了！”
话音落下，整个证物分析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录像机还在“嗡嗡”地转动，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石磊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在微微抽搐，牙关紧咬，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耻辱！
这是整个江城警队的耻辱！
一个黑社会的小喽啰，竟然敢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如此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背后的保护伞！而那个保护伞，竟然是执掌刑侦大权的公安局副局长！
小李和其他几个年轻的调查员，更是听得目瞪口呆，脸色涨红。他们虽然早就知道曹坤有问题，但亲耳听到这句从罪犯口中说出的、如此赤裸裸的供述，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的胆寒与恶心。
这已经不是贪腐了，这是黑白颠倒，乾坤倒悬！
唯有林渊，依旧平静。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深得像一口古井，井底，是刺骨的寒意。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年轻气盛、正义凛然的邓毅，仿佛看到了三年前，这位英雄警察是如何在发现这个惊天秘密后，一步步地走向了被陷害、被污蔑、家破人亡的深渊。
这盘录像带，是邓毅的勋章，也是他的催命符。
现在，它将成为曹坤的，以及赵凤年的催命符。
画面还在继续，邓毅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秘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继续不动声色地审问下去。
录像带后面，再没有什么劲爆的内容。
林渊抬手，示意石磊可以关掉了。
石磊按下了停止键，画面瞬间消失，变回一片刺眼的雪花。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句“够你这个小警察，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了”，却仿佛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畜生！”石磊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不锈钢工作台上。
“砰！”
一声巨响，桌子上的器械都跟着跳了一下。
“老石。”林渊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石磊瞬间冷静了下来。
“书记，我……”石磊的眼圈有些泛红，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
“我理解。”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走到那台刚刚立下大功的电视机前，看着那片不断闪烁的雪花，缓缓说道：“这盘录像带，是刀。一把能将曹坤和赵凤年之间的信任，彻底斩断的刀。”
他转过身，看着石磊和其他人。
“但光有刀还不够。要让曹坤拿起这把刀，去捅他那位‘恩重如山’的好大哥，我们还需要给他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石磊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书记，您的意思是……”
林渊的唇角，牵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线。
“去提审室。把曹坤带过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石磊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记住，先不要给他看录像带。”
“我们先跟他聊聊，他儿子新转的那所国际学校，伙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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