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呼吸有些粗重,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渊子,你听着。既然组织上信任你,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你就给老子挺直腰杆,好好干!咱们老林家,祖上三代都是清清白白的农民,没出过一个贪官污吏,也绝不能在你这儿出!”
“爸,我知道。”
“光知道还不行!”父亲的声音严厉起来,“那个地方,不好待。你记住,不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能拿!不该办的事,天王老子来说情也不能办!但是,也别当愣头青,别由着性子乱来,要保护好自己!你……你妈离不开你……”
说到最后,这个一辈子要强的男人,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哽咽。
林渊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钱振华书记的警告,正在以最直接的方式应验。他的家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坚实的铠甲。
“爸,妈,你们放心。”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很稳,“我懂。我能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努力把那股涌上眼眶的湿意逼回去。
手机刚放回口袋,又响了。
这次是王浩。
电话一接通,王浩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震得林渊耳朵嗡嗡作响。
“我操!林渊!你他妈是妖怪吗?!你不是在档案局看大门吗?怎么一眨眼成纪委二把手了?!常务副书记啊!我刚上网查了,牛逼坏了!”
“你小子昨天跟我吹牛,说‘江城你说了算’,我他妈还以为你失恋了受刺激开始说胡话了!闹了半天,你他妈说的是真的啊!”
王浩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有纯粹的、发自内心的震惊和狂喜,仿佛升官的是他自己。
林渊被他吵得头疼,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通电话,冲淡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份沉重。
“小点声,我耳朵快聋了。”
“小声不了!我他妈现在就想去我那破饭店门口放一挂一万响的鞭炮!”王浩在那头手舞足蹈,“渊子,那你昨天说的……那帮收保护费的孙子……”
“今天第一天去报到,要先熟悉情况。”林渊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等我安顿下来。你的事,我管定了。”
“得嘞!有你这句话,哥们心里就踏实了!”王浩乐呵呵地说,“晚上给你接风!全江城最好的酒店,随便你挑!”
“再说吧,晚上估计有会。”
“行行行,你现在是大领导了,你说了算!”
……
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林渊没有开灯,他抱着那个纸箱,像一座雕塑,在黑暗的客厅里站了很久。
然后,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江城的万家灯火,毫无征兆地铺满了他的整个视野。那些璀璨的光点,像一片流淌的星河,繁华,喧嚣,又充满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想起了钱振华书记办公室里那次决定命运的谈话。
“林渊,你,敢不敢来?”
那个问题,此刻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去面对那张由人情、利益、派系、规则交织而成的大网?去面对像赵凤年那样,浊气冲天却被功德金光包裹的巨鳄?去面对孙明哲那样,看似中立却最擅长“和稀泥”的顶头上司?
他的选择,让父母彻夜难安。
他的选择,让朋友看到了希望。
他的选择,也让他自己,彻底站到了风暴的中心。
愿意吗?
林渊在心里,再一次问自己。
他想起了那封字字泣血的举报信,想起了青阳县那条浑浊的河流,想起了父亲不药而愈后母亲喜极而泣的脸。
他缓缓地伸出手,按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仿佛想要触摸这座城市的温度。
“我愿意。”
他轻声说。
这不是回答钱振华,也不是回答任何人。这是他对自己,对未来的一个承诺。
我愿意,用这身即将穿上的新制服,去换一个天朗气清。
我愿意,用这被赋予的权力,去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我愿意,用这往后余生的刀山火海,去践行最初的理想。
当这个念头在心中彻底定格时,林渊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升华。所有的压力和彷徨,都化为了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力量。
第二天清晨。
林渊穿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白色的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笔挺。深蓝色的西装剪裁合体,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干练与威严。
他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眉眼依旧清秀,但眼神里,那份属于年轻人的青涩和迷茫,已经被一种深邃的平静所取代。
就在他准备出门时,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渊拿起手机,点开。
短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欢迎来到,真正的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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