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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岚驾驶着那辆不起眼的大众车,重新回到青阳县招待所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喧嚣过后的小城。
招待所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像是一场迟来的庆功宴。空气里混杂着烤串的孜然味和啤酒的麦芽香,专案组的同事们三五成群,脸上洋溢着大胜后的疲惫与兴奋。
“秦队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响起。
“秦队牛逼!单刀赴会,直捣黄龙啊!”
“我就说嘛,咱们秦队出马,就没有拿不下的案子!”
“秦队,来来来,就等你了,先吹一瓶!”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刑警递过来一瓶冰镇啤酒。
秦岚看着这些真诚而热烈的笑脸,心中却像被寒冰包裹。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啤酒,却没有喝,只是说道:“大家辛苦了,案子还没结束,不能放松警惕。”
一句话,让喧闹的气氛稍微降了温。
刘建军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眼眶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压低声音,激动地抓住秦岚的胳膊:“怎么样?东西呢?那本要命的账本!”
秦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迎上刘建军那双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骗子。
她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领着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袋。
刘建军的呼吸都急促了,伸手就要去接。
秦岚却手腕一翻,将纸袋收了回去。
“老刘,”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情况有变。”
“什么意思?”刘建军愣住了。
“这本账本,从现在起,列为最高机密。”秦岚直视着他的眼睛,将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说了出来,“王局亲自下的命令,在最终收网前,除了我,任何人不得接触、不得查阅、不得讨论。对外,就说核心证物在行动中被嫌犯纵火烧毁,我们只抢救出了部分照片。”
刘建军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解:“烧毁了?为什么?!王局他……这可是我们一网打尽的核武器啊!有了它,陈光那条线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正因为它威力太大,所以才要慎之又慎。”秦岚的声音冷硬得像一块铁,“王局的考量是,这本账本牵扯的利益集团过于庞大,一旦消息走漏,会引起整个江城官场的剧烈动荡,甚至导致对方狗急跳墙,做出更极端的事。所以,必须控制节奏,剪除羽翼,最后才能动核心。”
这套说辞天衣无缝,完全符合一个老成持重的上位者的逻辑。
刘建军是个纯粹的军人、警察,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对于这种复杂的权谋博弈,他虽然不完全理解,但“服从命令”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天职。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困惑:“我明白了。听组织的安排。”
他没再追问,但秦岚能感觉到,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老搭档的心里悄然种下。
打发了刘建“军,秦岚独自回到分配给她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她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小小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
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王宗南,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把我当成提线木偶。你不知道,你的木偶,正在学着自己给自己穿上线。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喊:“林顾问回来了!”
秦岚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脸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林渊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像是一把刚刚淬火开刃的钢刀。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秦岚的注视,目光穿过人群,与她对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渊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便径直向秦岚走来。
“我们谈谈。”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招待所后院一个僻静的凉亭里。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电话里,你说账本要保密。”林渊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是。”秦岚点头。
“理由是,王局要控制节奏,避免打草惊蛇。”
“是。”
林渊沉默了,他绕着凉亭的石柱,缓缓踱步,像一头审视猎物的狼。秦岚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她知道,林渊的“天眼”一定在看着自己。她必须完美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林渊,”她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一鼓作气,把所有毒瘤都挖出来。但现实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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