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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县通往西山废弃采石场的土路,崎岖得像一条垂死的蜈蚣。两辆笨重的槽罐车,不开大灯,只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示廓灯,在颠簸中艰难前行,像两只巨大的、企图遁入黑暗的甲虫。
驾驶室里,司机“王老五”的额头上全是汗,他死死攥着方向盘,手心黏腻。他通过对讲机,压着嗓子喊:“宏哥,这路太烂了,再颠下去,罐子都要裂了!这玩意儿要是漏出来,咱们都得玩完!”
对讲机里传来老板孙宏业暴躁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嘶啦声,更显尖利:“废什么话!让你开就开!天亮之前,必须把那两车‘宝贝’给老子倒进天坑里!处理干净了,一个人二十万!”
二十万。
王老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个数字让他把恐惧暂时压了下去。他知道罐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厂里最毒、最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滴就能毒死一头牛。平时都是深夜用暗管偷排,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地拉出来,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数辆挂着普通牌照的商务车,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尾随着。车内,一片死寂,只有设备指示灯闪烁着微光。秦岚坐在头车,目光透过前挡风玻璃,锁定着远处那两个移动的黑点,眼神冷静得像一汪寒潭。
她的耳机里,传来另一支小队的声音:“一组报告,已抵达宏业化工厂外围,随时可以突入。”
“按计划行动。”秦岚只回了四个字。
宏业化工厂,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孙宏业的办公室里,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他焦躁地来回踱步,一遍遍地拨打着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关机!”孙宏业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零件四溅,“陈光你个老王八!关键时刻你给老子玩失踪!”
他很清楚,环保局的马德才多半是完了。省里的人神兵天降,连个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销毁证据,然后靠陈光在市里周旋。可现在,最大的靠山,自己先跑了。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木屑纷飞。几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调查组成员呈战斗队形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孙宏业。
孙宏业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举起双手,脸色惨白如纸:“别……别开枪!我……我配合!”
为首的队员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下令:“控制室、财务室、核心服务器,全部控制!所有纸质和电子文件,一律封存!”
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突袭,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彻底切断了宏业化工厂的所有神经。
……
西山废弃采石场。
这里曾是青阳县最大的石料供应地,如今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积着墨绿色死水的巨大天坑,像大地睁开的一只邪眼。
两辆槽罐车停在坑边,王老五和另一个司机跳下车,哆哆嗦嗦地开始从车尾接出粗大的排污管。
“快点快点!”王老五催促着,山里的夜风格外阴冷,吹得他后脖颈发凉。
就在他们把排污管的另一头对准天坑,准备打开阀门时——
“唰!唰!唰!”
数十道刺眼的强光,从四面八方同时亮起,将整个采石场照得如同白昼。巨大的光晕中,几辆车死死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十几个人影从光柱后走出,身上那股肃杀之气,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许动!我们是省联合调查组!”
秦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在空旷的采石场里回荡。
王老五和同伴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排污管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管口里,一小股黑褐色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滋滋地腐蚀着地面,冒起一股白烟。
人赃并获。
秦岚缓缓走上前,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夹起一块被液体腐蚀过的石子,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司机。
“槽罐里是什么?”
“是……是厂里的……废……废料……”王老老五结结巴巴地回答。
“说得好听。”秦岚冷笑一声,“这是从德国进口的‘芬克胺’催化剂废液,剧毒,强致癌。一公斤黑市价能卖到十万,用来处理一些‘特殊’的工业垃圾。孙宏业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她的话,让那两个司机面如死灰。他们只知道毒,却不知道毒到了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这玩意儿还牵扯到这种层面。
没过多久,几辆车押着一批人从化工厂的方向开了过来。被两名队员架着、戴着头套的孙宏业,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下了车,扔在了秦岚面前。
头套被摘下,孙宏业看到了那两辆熟悉的槽罐车,看到了地上那滩冒着白烟的毒液,最后一丝血色也从他脸上褪去。
“孙宏业。”秦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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