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被带走时，腿软得像两根面条，几乎是被两名纪委干部架着拖走的。他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脸，此刻血色尽失，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是杨局……是杨局长让我这么干的……”
这句无意识的攀咬，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杨坤的脸上。
杨坤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随时会中风倒地。他死死地盯着林渊，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想不通，他完全想不通！
一个完美的、天衣无缝的阳谋，一个他自认为可以碾死十个林渊的圈套，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仅没能把林渊踩进泥里，反而被对方当着全局的面，活生生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这小子……是魔鬼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前一秒还在看热闹的同事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看向林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嘲讽，不再是同情，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这个档案科新来的年轻人，不是愣头青，不是出头鸟。
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巨兽！
王正国仿佛没看到杨坤那要杀人的目光，他走到林渊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渊的身子都晃了一下。
“好小子，干得漂亮！”王正国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动，“走，先离开这，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林渊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七天七夜的高度专注和精神消耗，让他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打转。
在王正国和两名便衣的“护送”下，林渊走出了档案库。他经过杨坤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对方一寸。
无视，是最大的蔑视。
“噗——”
杨坤再也抑制不住，喉头一甜，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那股腥甜和屈辱，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
他看着林渊的背影，看着王正国那不加掩饰的维护，看着周围人那敬畏的眼神，心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林渊！我跟你，不死不休！
……
黑色的红旗轿车里。
王正国亲自开车，车厢里只有他和林渊两个人。
“感觉怎么样？”王正国从后视镜里看着闭目养神的林渊。
“像跟人打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架，骨头都快散了。”林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哈哈哈，你这何止是打架，你这是直接在人家的心窝子上捅了一刀！”王正国畅快地大笑起来，“今天这事，太解气了！王浩这个蛀虫，早就该被揪出来了！”
笑过之后，他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小子也太虎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证据甩在杨坤脸上，你这是把他往死里得罪。他这种人，睚眦必报，后面的日子，你怕是没一天能安生。”
“他让我安生过吗？”林渊睁开眼，目光平静，“从我进档案局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想过让我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给他留脸面？”
王正国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说得对。对付豺狼，就不能用对付绵羊的法子。不过，你今天拿出的那份通风系统改造的档案，只是开胃菜吧？”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鹰一样盯着林渊。
林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王组长，您相信巧合吗？”
“什么意思？”
“我相信，在那个档案库里，一定还藏着很多类似的‘巧合’。比如，某些项目的预算总是‘恰好’超标，某些公司的中标总是‘恰好’很顺利，某些关键的档案，也总是‘恰好’会因为漏水、失火之类的原因而‘销毁’。”
王正国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他听懂了。林渊是在告诉他，他手里，有牌。而且，不止一张。
“我明白了。”王正国深吸一口气，车里的气氛变得凝重，“林渊，你这次立了大功。不光是为档案局，也是为我们纪委的工作打开了一个突破口。你放心，有我在，杨坤不敢明着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
车子停在了招待所楼下。
王正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渊：“这是局里给你的奖励，还有一些营养品的票。你好好休息两天，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林渊接过信封，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王正国在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支持和态度。
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林渊反锁上门，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将自己扔在热水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的疲惫，也让他那根紧绷了七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靠在墙上，任由水流滑过脸颊，脑海中，却响起了那悦耳如天籁的系统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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