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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汇成一片刺耳的喧嚣,将税务局大院彻底封锁。
空气中,焦糊味、甜腻的可乐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而危险的气息。林渊靠在座椅上,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硬扯出来的。他赢了,但赢得像一个刚刚在悬崖边上跑完百米冲刺的赌徒,双腿发软,心脏狂跳,后怕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王正国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好那片焦黑的卷宗残页,他锐利的目光在“李曼”那个签名上停留了足足两秒,随即若无其事地封上了袋口。他没有问,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种沉默,比任何盘问都更让林渊心惊。
这说明王正国不仅看到了,看懂了,而且瞬间就评估出了这个名字背后所牵扯的巨大风险。他选择暂时按下不表,不是因为疏忽,而是因为老辣。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杨坤这条已经露出獠牙的疯狗,而不是去捅那个藏在更深处的马蜂窝。
“把他和那个开枪的,分开关押,连夜突审。”王正国指了指被架起来、浑身瘫软如泥的赵峰,以及被特警死死按在地上、眼神怨毒的陈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王组长,饶命!饶命啊!”赵峰终于从失魂落魄中惊醒,哭喊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不是我!是杨坤!都是杨坤逼我干的!我什么都说,我全部交代!”
这副丑态,引得周围的办案人员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相比之下,陈虎则像一头沉默的孤狼,即便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他不再看林渊,只是死死盯着下达命令的王正国,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小林同志,你跟我来。”王正国没有理会那两个阶下囚,而是亲自为林渊拉开了自己座驾的车门。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一个明确的政治信号。
在场所有的纪委人员、警察,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年轻人,从此刻起,是王组长亲自罩着的人。
林渊坐进车里,一股与之前奥迪车内截然不同的、干燥而肃穆的气息包裹了他。王正国坐在他身边,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王组长。”林渊接过茶杯,入手滚烫的温度让他颤抖的指尖终于稳定了一些。
“应该我谢谢你。”王正国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用一份卷宗,换了赵峰这条命。这笔买卖,做得值。”
林渊喝了口茶,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压下了翻涌的恶心感。他笑了笑,带着一丝疲惫:“没办法,当时的情况,我不‘谢谢’陈部长开的那一枪,恐怕就没机会跟您坐在一辆车里喝茶了。”
王正国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林渊话里的深意。
这小子,是在点他。
如果陈虎不开枪,事情的性质就只是“下属单位人员阻挠调查”,他王正国固然可以拿下赵峰,但想凭此直接动到杨坤,依然隔着重重阻力。可这一枪,性质就全变了。持枪袭警、当着纪委的面意图杀人灭口,这是在向整个体制宣战。
有了这顶大帽子,王正国就等于拿到了一份“投名状”,可以绕开所有潜在的阻力,名正言顺地对杨坤这条大鱼,进行无差别攻击。
林渊那句“谢谢”,谢的不是陈虎,而是陈虎递过来的这把刀。
“你啊……”王正国指了指林渊,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化为一声苦笑,“我干了三十年纪检,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你这么大还这么疯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只要慢半秒,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知道。”林渊的脸色白了白,“可我也知道,有些事,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身后是孤儿院,没地方退了。”
听到“孤儿院”三个字,王正国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但很快又变得凝重。
“关于杨坤和城建地产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不多。”林渊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派人来灭口,说明我手里的东西,能要他的命。至于那份卷宗上,为什么会有……李副主任的签名,我就更不清楚了。”
他看似无意地,将“李曼”这个名字抛了出来。
他要看看王正国的反应。
王正国的眼皮跳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李曼同志的情况,组织上会有判断。”他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林,你这次立了大功,但同时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们安排的地方,不准见任何无关的人,更不准再擅自行动。”
“我明白。”林渊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保护,也是一种“软禁”。在杨坤这只猛虎被彻底打死之前,他这个最关键的证人,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林渊透过车窗,看到赵峰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上警车,陈虎和他的手下也被特警押走。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局,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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