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赵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奥迪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旁边车道的一辆小轿车吓得一歪,司机探出头来就想骂人,一看到这辆奥迪的车牌,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你!”赵峰气得脸色发紫,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油盐不进,还句句都把他往王正国那边推。
“赵主任,您怎么了?是方向盘不舒服吗?”林渊一脸关切地问。
赵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深呼吸,强行压下火气。
不能急,跟这种愣头青急,就输了。
车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死寂。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市税务局的大院门口。
赵峰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再也没有丝毫掩饰。
“林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二十年前的卷宗,就算找到了,又能说明什么?最多就是一个经办人签字。我可以说我当时年轻,业务不熟,被企业蒙骗了。这种小瑕疵,伤不到我一根汗毛。”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他凑近了一些,一股烟草和劣质香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你一个档案局的小科员,上蹿下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王正国能保你一时,能保你一世吗?他过两年就退了,你呢?”
“开个价吧。”赵峰终于图穷匕见,“要钱,要职位,都可以谈。只要你今天,‘找不到’那份卷宗。我可以保证,城南开发区的一个副科级实权位子,半年内给你安排好。这比你在档案局吃一辈子灰,强一百倍。”
林渊静静地听着,脸上那股憨厚的傻气,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着赵峰,忽然笑了:“赵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
“王组长给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卷宗。至于卷宗里有什么,能不能伤到您,那是王组长和专案组需要研究的问题。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命令。”林渊一字一顿,话说得清晰无比,“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当公务员第一天,我老师教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他推开车门,径直下车。
“你……!”赵峰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林渊那看似单薄、实则挺得笔直的背影,眼中的杀意,再也无法遏制。
敬酒不吃,吃罚酒!
税务局,档案库。
这里比档案局的库房还要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腐烂的酸味。
赵峰毕竟在这里工作过,他黑着脸,轻车熟路地带着林渊找到了二十年前的稽查档案区。
“喏,都在这里了。二十年前的卷宗,五千多份,你自己慢慢找吧。”赵峰抱起双臂,靠在一个铁架上,冷冷地说道。
他打定主意,绝不帮忙。这小子不是能耐吗?那就让他一个人在这故纸堆里捞针,捞到明天早上也捞不出来。
林渊也不在意,他戴上白手套,拿起一份目录,就开始认真地翻阅起来。
【中级明察秋毫】发动。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泛黄的纸张,无数的信息流在脑海中飞速处理、归类、筛选。
时间,地点,案由,经办人……
那些在普通人看来枯燥无比的文字,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可以被检索的关键词。
赵峰靠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看着林渊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一排排架子间穿梭,一会儿抽出这卷,一会儿又塞回那卷,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装模作样。
他断定,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找到。当年的那份卷宗,他早就做了手脚,塞在了一个最不可能被人发现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库房里只有林渊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一个小时后,赵峰有些站不住了,他掏出烟,想点一根,又想起这里的防火规定,烦躁地把烟又塞了回去。
两个小时后,林渊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呼吸也有些粗重,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停顿。
赵峰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不安。
这小子,不会真有什么邪门的本事吧?
就在这时,林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站在一排最不起眼的、堆满了各种杂项报表的架子前,目光锁定在最顶层,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连标签都没有的卷宗上。
那个位置,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十几年没人动过。
“赵主任,麻烦您个事。”林渊回头,抹了把汗,露齿一笑,“我够不着,能帮我把它拿下来吗?”
赵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找到那里!那个位置,是自己当年亲手放的!
他死死地盯着林渊,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林渊的眼神,清澈、坦然,带着一丝终于找到目标的兴奋,像个解开了难题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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