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毒药,顺着听筒钻进林渊的耳朵。
“林渊,你很好。”王浩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以为,你赢了?”
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的咆哮更让人毛骨悚然。它意味着对方已经彻底抛弃了规则的游戏,准备动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手段。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以免小雅和老院长听到。
“巷子口的那场戏,演得不错。”王浩继续说道,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猫,“你很懂规矩,可惜,规矩是用来保护我们这种人的,不是给你这种自作聪明的狗当武器的。今晚,我会让你明白,在江城,我王浩,就是规矩。”
电话被“咔哒”一声挂断。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渊哥,是……是谁?”小雅的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颤。
“没事,一个推销保险的,被我骂回去了。”林渊转过身,脸上硬是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小雅的头发,“你看,不都解决了吗?”
老院长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是洞悉世事的忧虑。她轻轻叹了口气:“孩子,你快走吧。这里的事,你别管了。我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院长,别说这种话。”林渊收起笑容,神情变得无比郑重,“他们要的是地,不是你们的命。只要你们还在这里,他们就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从现在开始,锁好大门,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吃的喝的还够吗?”
小雅点了点头:“够用一个星期的。”
“好。记住,守住这扇门,就是胜利。”林渊的目光坚定,仿佛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剩下的,交给我。”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王浩的威胁言犹在耳,他必须立刻赶回那个“牢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扮演好那个被繁重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代理科长。
只有身在局中,他才有资格落子。
告别了忧心忡忡的二人,林渊打车回到了规划局。
夜色下的办公大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只有档案科所在的楼层还亮着一盏孤灯。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股陈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座由十年旧档堆成的小山,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将他的办公桌三面包围,像一座为他量身定做的纸质坟墓。
这就是杨坤的阳谋,一个让他动弹不得的枷锁。
林渊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一头扎进了那堆故纸堆里。
办公室的同事们都以为他疯了,以为他要靠匹夫之勇,用一个通宵来证明自己的愚蠢。
他们错了。
林渊不是在整理,他是在狩猎。
【初级明察秋毫,启动!】
他的双眼仿佛变成了最高精度的扫描仪,无数卷宗的信息在他脑中飞速流过。他没有去管那些装订整齐、分类明确的档案,而是专挑那些散乱、破旧、甚至被虫蛀过的角落。
越是肮脏的地方,越容易藏匿罪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城市逐渐沉睡,办公室里只有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这声音单调而枯燥,却又像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倒计时。
他知道,王浩的报复,就在今夜。
他必须在对方动手之前,找到那颗能引爆一切的炸弹。
【城建局三处经费报告,经手人:王浩……】
【西区绿化带改建项目批文,关联人:王浩……】
【……】
所有与王浩相关的档案,都被他一一抽出,放在一旁。这些材料能证明王浩利用职权,在一些小项目上捞了油水,但都不足以致命。
这还不够。
他需要的是一把能直接插进对方心脏的刀!
午夜十二点。
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
是小雅!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他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林渊哥!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电话那头,是小雅带着哭腔的尖叫,背景音里夹杂着巨大的轰鸣声和金属扩音器传来的冰冷喊话。
“……阳光孤儿院为危楼,即刻进行强制拆除……所有人员立刻撤离……”
“他们开着推土机!好多人,都穿着黑衣服,要把墙推倒了!”
林渊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
他冲到窗边,朝着孤儿院的方向望去。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仿佛能看到那冰冷的钢铁巨兽,在黑夜中亮起刺眼的白灯,将炮口对准了那座庇护着几十个孩子的老旧建筑。
王浩,这个畜生!
他竟然连夜强拆!
一股狂怒的火焰从林渊心底直冲天灵盖,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他想冲出去,想立刻赶到现场,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那冰冷的履带。
但他不能。
办公桌上,杨坤亲手签发的“限期整理”命令还摆在那里。他现在只要踏出这栋大楼,就是“任务期间,擅离职守”。杨坤会用最快的速度、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这个代理科长就地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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