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徐周丽悠悠转醒,她茫然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过了好几秒,浑浊的眼珠才缓缓转动。
“妈!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江舒悦又惊又喜,连忙握住她的手。
母亲的手,冰得吓人。
徐周丽的嘴唇翕动着,干裂起皮,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她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那是一种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妈,你别怕,店没了就没了,钱没了我们再赚,只要我们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江舒悦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着母亲,也安慰着自己。
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五十万的罚款。
一百万的贷款。
还有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
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把一个普通家庭彻底压垮。
现在,它们全都堆在了她们母女俩的身上。
徐周丽的眼角,滑落两行浑浊的泪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拒绝和这个世界再有任何交流。
江舒悦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知道,母亲心里的那股气,那股支撑着她一辈子要强好胜的气,已经彻底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舒悦跑断了腿。
她试图找律师咨询,看罚款能不能少交点,看税务问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得到的答复,都是冰冷而绝望的。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能做的,只有认罚。
至于那个举报人,更是无从查起。
对方用的是虚拟号码和匿名邮箱,所有线索都在境外中断了,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
这明显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狙击。
对方不仅要她们的店死,还要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江舒悦想不通,她们到底得罪了谁,要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是隔壁的奶茶店?还是对面的炸鸡店?
她们为了抢生意,确实用过一些不太光彩的小手段,但也罪不至此吧?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而现实,已经不给她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了。
医院的催款单一天比一天紧。
徐周丽只是急火攻心加上惊吓过度,身体并无大碍,住了两天院,医生就建议出院了。
江舒悦去结账,看着账单上那个数字,手脚冰凉。
她把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凑到一起,才勉强付清了医药费。
口袋里,只剩下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扶着精神恍惚的徐周丽走出医院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江舒悦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们,该去哪里?
下意识地,她们回到了租住的小区。
一个又老又旧的步梯房,是她们为了省钱,特意在城中村找的。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不想见到的身影。
房东,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等在单元门口,脸色很不好看。
“哟,回来了?”
房东看到她们,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王叔。”江舒悦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别叫我叔,我可当不起。”房东摆摆手,开门见山,“小江啊,你们店的事,我可都听说了。罚了五十万,执照都吊销了?啧啧,真是造孽哦。”
江舒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感觉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王叔,您放心,房租我们不会欠您的……”
“得了吧!”房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你拿什么交?你妈都这样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工作都还没找到,上哪儿弄钱去?”
“我……”
江-舒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房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们的押金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也不退了,就算抵这个月的房租。今天,你们必须给我搬走!”
“什么?”江舒悦大惊失色,“王叔,您不能这样!我们现在搬出去,能去哪儿啊?求求您,再宽限我们几天,就几天行不行?我马上去找工作,我一定能交上房租的!”
她几乎是在哀求了。
可房东的脸上,没有半点同情。
他也是个普通人,也要养家糊口,他只认钱。
“我管你们去哪儿?睡大马路也跟我没关系!”房东的态度蛮横无比,“我这房子还要租给别人呢!你们这情况,晦气!赶紧给我搬,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你怎么能这样……”江舒悦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周丽,此刻却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我们搬。”
“妈!”江舒悦急了。
“跟他废什么话。”徐周丽推开女儿,眼神空洞地看着房东,“东西在哪儿?”
房东撇撇嘴,朝着楼道里努了努嘴。
“都在这儿了,我好心帮你收拾好了,省得你们磨磨蹭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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