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
玄关明亮的水晶灯光,落在江舒悦那张尚未卸下面膜的脸上,映出一种近乎惨白的底色。
她看着林溪雅。
看着自己认识了十年,无话不谈的闺蜜。
林溪雅的眼神没有躲闪,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那份坦然,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江舒悦的心脏。
江舒悦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终,是林溪雅先动了。
她没有寻求江舒悦的帮助,也没有解释一句。
她只是默默地,弯下腰,用一种与她纤细身形不符的力量,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拖进了门。
箱子的轮子划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声音,在死寂的玄关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二个行李箱。
然后是第一个蛇皮袋。
第二个。
第三个。
林溪雅就像一只勤勤恳恳的蚂蚁,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所有,一点一点,搬进了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家。
江舒悦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林溪雅的动作,看着那些熟悉的,甚至有几件是她陪着林溪雅一起买的衣物,从打包袋的缝隙中露出一个小角。
大脑的空白,渐渐被一种汹涌而上的冰冷所取代。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楚风呢?”
林溪雅将最后一个袋子放在墙角,直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尽管那上面一尘不染。
“他有事,晚点回来。”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无波。
江舒悦笑了。
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
“所以,你选在他不在的时候来。”
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一个陈述。
林溪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抬眼,环视了一圈这个极尽奢华的客厅,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
窗外,是沪上最璀璨的夜景,黄浦江如一条墨色的绸带,静静流淌。
“你过来住几天是没有问题,但是你这样是打算是长期住的样子。”
“舒悦。”
“我没地方去了。”
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狠狠砸在了江舒悦的心上。
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脸上的面膜因为扭曲的表情而裂开细纹。
她什么都没说。
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巨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溪雅一个人,和她那些卑微的行李。
她站在原地,良久。
然后,她走到那堆行李旁,默默地,将它们一一搬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
楚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推开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寂静。
客厅的灯没有全开,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紧绷到极致后,松弛下来的疲惫感。
他换了鞋,走向客厅。
江舒悦的房门紧闭着。
而走廊尽头,那间通常空无一人的客房,门缝里却透出了一丝光亮。
楚风的脚步顿住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去敲任何一扇门,只是走到客厅的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预兆般的烦躁。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林溪雅在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
“我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汤臣一品这套顶层豪宅,变成了一个气氛诡异的牢笼。
巨大的空间,反而更凸显出三个人的格格不入。
价值不菲的意大利黑金石长餐桌上,早餐,午餐,晚餐。
三个人,三个位置,固定不变。
楚风坐在主位,江舒悦和林溪雅分坐两侧。
除了刀叉碰撞瓷盘发出的清脆声响,再没有其他声音。
昔日,江舒悦总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工作中的趣事,或者吐槽新追的剧集。
林溪雅则会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句,带着温柔的笑意。
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江舒悦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明媚的笑容,她总是低着头,机械地将食物送进嘴里,眼神空洞。
林溪雅依旧平静,她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很慢,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可她的目光,却从未与任何人交汇。
楚风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他尝试过打破沉默。
“舒悦,你公司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江舒悦的勺子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还好。”
然后,便又是死寂。
他又看向林溪雅。
“溪雅,住得还习惯吗?缺什么就跟管家说。”
林溪雅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点了点头。
“挺好的,什么都不缺。”
然后,也没有了下文。
空气,重新变得粘稠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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