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边回荡着传旨太监私下对他说的那几句“体己话”:
“殿下,您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子侄。就是您不在京中,陛下也会替您多看顾两分。您呐,且放宽心。总会叫他们……平安长大的。”
“陛下还听闻,您府上有一位最得您欢心的儿子,对您父子情深,自愿追随。陛下特开恩典,允您带他同去,也好……承欢膝下,解您寂寥。”
当齐幼窈听闻三皇子竟要带着她年幼的儿子一同前往皇陵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疯了似的闯进了前院书房:
“殿下!妾身愿意陪着您,吃苦受累也认了!可……可澈儿他还那么小啊!他怎么能……怎么能在皇陵那种地方长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
三皇子看着眼前这个他曾宠爱过、做为胜利品炫耀的女人,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他缓缓反问:
“你以为……如今是谁,容不下你的儿子,在京城好好活着?”
这句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齐幼窈所有的侥幸。
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嘴唇颤抖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是……是林……是陛下的意思?”
齐幼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又像是终于认清了一切。
她不再哭求,只是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
“妾身……愿随殿下,一同前往。”
她放心不下儿子。如果她的澈儿注定要去那清苦之地,她怎能不陪在身边?是生是死,母子总要在一起。
三皇子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怜悯更甚,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提醒:
“看守皇陵,清苦孤寂,不是什么人都能‘资格’承受的。对你而言,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这话如同最后一道枷锁,彻底锁死了齐幼窈。
她瞬间明白了——林楠就是要她们母子分离,互相牵制!
她若受不了苦楚自寻短见,她的澈儿失去了这份“人质”的价值,还能活吗?
可若活着,便是日日夜夜思念骨肉,在无尽的煎熬与担忧中度日……
睚眦必报,杀人诛心。
这,就是林楠。
对此深有体会的,还有被遗忘在某个角落的姜奇——或者,该叫他林怀璋。
自从当年林楠将他从武德司那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出来,让他带着那份半真半假的“往事”去误导三皇子,使其坚信自己血脉存疑之后,林怀璋就再也没见过这位手段通天的四皇子,如今的陛下了。
他就像一颗用过了的棋子,被随手搁置在无人问津的棋盘角落。
林楠既没有杀他灭口,也没有给他任何新的指示或安排。
这种被彻底遗忘、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比直接的刀剑加身更令人恐惧。
他不知道林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他,是在某个深夜被悄然清理,还是就这样被囚禁至死?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未知与焦虑中,他如同被慢火煎熬,日渐消瘦,形销骨立。
就在林怀璋几乎已经认命,认定这无休止的、悬而未决的囚禁就是林楠给予他的终极折磨时,那扇禁锢了他不知多少时日的院门,竟“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了。
久违的光线中,林楠迈步而入,目光落在他形销骨立、憔悴不堪的身上时,明显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林怀璋心中一片死水微澜,连辩解或怨恨的力气都提不起,只木然道:“我如今这般模样,不正是陛下乐见其成的吗?”
若非霍昭还捏在此人手中,他当初怎会那般配合?又怎会连求死都不敢?
林楠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眉梢一挑,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恍然和……无辜?
“你以为朕留着你,是为了在心理上慢慢折磨你?”他嗤笑一声,“抱歉,你想多了。朕只是……纯粹把你给忘了。”
忘了……
忘了?!
林怀璋:“!!!”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委屈和极致憋闷的热血直冲头顶!
他以为自己早已认命,心境枯槁如死灰,可林楠总有本事,仅用三言两语,就轻易击溃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让他恨不得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林楠完全没有理会林怀璋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愤怒眼神,只是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他那副憔悴落魄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嗯……收拾收拾,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了。”
林怀璋:“???” 他完全跟不上这位陛下的思路。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林楠随后竟直接带着他,大摇大摆地去了永昌公主府!
林怀璋:“!!!”
他瞬间明白了林楠想做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果然,在林楠的示意下,林怀璋被迫站在永昌公主面前,亲口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霍家子弟)、接近她的目的(报复皇室)、以及所有的阴谋算计,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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