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皇帝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楠猛地跪地,双膝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不甘:“臣……羞愧。被人三言两语蒙骗!”
他忽然抬头,眼底烧着一团火,那是一种被羞辱后急于撕碎对方的狠厉:“但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要亲手抓住这帮贼子,将他们……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空气凝滞了片刻。龙涎香的气息无声弥漫。
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他目光落在林楠年轻而执拗的脸上,缓缓开口:“你想如何亲手抓?”
林楠坦率直接,斩钉截铁道:“臣想进武德司!”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有几个人敢直接这样直白的向皇帝讨要职位和权利?
更何况武德司,那不是普通的衙门。
它直属于皇帝,是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把利刃,掌情报侦缉,握逮捕刑讯,更兼禁卫宫禁之权。
能入其内者,无一不是天子绝对的心腹,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刀。
林楠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要一份准许,他知道自己在赌,但他有赌赢的底气。
果然,皇帝并没有动怒,也没有立刻斥责他胆大包天。
皇帝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审视,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楠儿,”皇帝的声音平缓,却重若千钧,“如今……你已知晓身世,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林楠眼中没有半分闪躲,只有一片赤诚,甚至带着点属于儿子的孺慕。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陛下,臣自懂事起,便不知生父模样。是陛下对臣百般照顾。在臣心里,您早就是臣的父亲,与血脉无关,与名分更无关。”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恳切:“如今,不过是让这份父子名分落到了实处。对臣而言,并无不同,您本就是臣心中的父亲。”
一番话,情真意切,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哪怕他是皇帝亲子,没有皇子的身份,他失去的是什么?
皇帝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看着下方跪得笔直的青年,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中没有对权利的贪婪和野心,只有相当纯粹的被戏耍之后的急于报复的愤怒!
更何况,林楠想进武德司,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要对付姜奇——那个他血缘上的生父。
皇帝微微向后靠进龙椅,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让林楠亲自去追捕罪魁祸首姜奇,对姜奇而言,是诛心之策!
还有什么比被亲生儿子亲手缉拿、赶尽杀绝,更能摧毁那个狂妄之徒?
“准了。”皇帝的声音重新响起,“朕给你这个机会。即日起,你便入武德司,授巡司之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谢陛下!”林楠重重叩首,再抬起头时,眼底那团火烧得更旺了,仿佛已经看到了仇人在他脚下哀嚎的景象。
他心中一片冰冷清明。
从此以后,人为鱼肉,他为刀俎!
皇帝看着林楠退下的背影,目光幽深。就该看这场父子相残的好戏,如何上演了。
永昌公主闯进林楠院子时,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她挥退下人,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儿子,开口便是质问:“楠儿,你告诉娘,为什么要进武德司?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林楠早已备好说辞。他扶母亲坐下,语气沉稳:“娘,舅舅已经查清了。当初诱骗齐家姑娘逃婚的,是当年江南那帮余孽。他们恨我父亲入骨,这才用这种下作手段羞辱我。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放过他们。进武德司,是我亲自向舅舅求来的。”
永昌公主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她并非深宫妇孺,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合常理。
“楠儿,”她声音沉了下来,“你莫要糊弄为娘。江南余孽恨你父亲,我信。他们想折辱你,我也理解。可你想过没有,时隔十几年,就为了在你大婚时让你丢个面子?这对你而言,不痛不痒。以你的身份,何愁没有贵女争嫁?”
她向前倾身,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而他们呢?为此要付出的代价,是激怒天家,面临灭顶之灾!这根本说不通!你老实告诉娘,到底还瞒着什么?”
室内烛火噼啪一响。
林楠知道瞒不过去了。他凑近母亲,压低了声音,如同耳语:“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他们……伪造了东宫的令牌,把齐家姑娘,直接送到三皇子的别庄里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三皇子那个蠢货,色令智昏,竟真敢将人收下了。”
“什么?!”永昌公主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她是从尸山血海的夺嫡之争里趟过来的,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这是……要再次挑起皇室纷争,搅乱朝局?”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段骨肉相残、朝不保夕的残酷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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