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执笔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被他这毫无过渡的转折给气笑了:“你连报考要准备什么、流程如何都一无所知,还大言不惭要考状元?林楠,你这牛都快吹到天上去了!”
“哎呀,我这不是没经验嘛!”林楠开始耍赖,扯着太子的袖子晃悠,“好表哥,亲表哥,你就帮帮我嘛……你就告诉我,第一步该干嘛?”
太子被他缠得没法,加之这些时日也确实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被他这么一闹,倒也觉着几分好笑和放松。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命内侍取来空白的考生登记表册,提笔道:“罢了,看你如此‘诚心’,孤便破例一次。”
他一边摇头,一边蘸墨:“让一国太子亲自给你填写报考资料,林楠,你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林楠立刻眉开眼笑,狗腿地凑上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探头看着太子落笔。
当看到“籍贯”一栏时,他像是才想起这回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情愿地嘟囔:“啊?我这还得千里迢迢跑回益州去考啊?”
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吃喝玩乐、交际人脉全在此处,猛地让他回那印象模糊的“原籍”去考试,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太子笔尖一顿,也被问住了。
他于这些具体的科举细则,确实不甚了然。
林楠其父林怀璋是益州人士,按理他籍贯随父,应在益州参考。
可他户籍又确确实实落在京城,自幼在此生长……
这……该如何界定?
太子的眉头微微蹙起,模糊地意识到,这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他放下笔,神情认真了几分,没有敷衍林楠,而是即刻召来了礼部和翰林院相关官员询问。
起初,林楠还在一旁无聊地吃着点心,听着官员们引经据典,各执一词。
有说“士子籍贯,首重父祖,安乐侯理应回益州应试,此乃祖制”;
有驳“户籍所在,方为现居,安乐侯且久居京城,于京应试更合情理,亦可免奔波之苦”;
双方争辩不下,又引申出更多问题——若父祖籍贯不同如何?若过继、改嫁又如何?各地录取名额差异巨大,若人人都往易考之地钻空子,又当如何制约?
官员们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出的问题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尖锐。
林楠吃点心的速度慢了下来,看似依旧漫不经心,眼角余光却悄悄扫过太子越来越凝重的侧脸。
太子端坐于上,听着底下官员的辩论,脸色早已从最初的随意,变得无比严肃。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绝非林楠一个人的小事,这牵扯到科举取士的公平与根基!
“够了。”太子沉声开口,打断了争论。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目光扫过在场官员,最后落在那份只填了一半的考生登记表上,语气沉凝:“科举乃为国选材之大事,抡才大典,纲纪所在。户籍认定之规,竟如此模糊不清,争议不休,此绝非小事!”
他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林楠,眼神复杂。
或许这小子胡闹的背后,阴差阳错地,真的捅破了一层无人留意,却至关重要的窗户纸。
“此事,必须理清!”
科举户籍新规之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自有太子及其麾下的能臣干吏去处理,后续的制定、推行、博弈,已无需林楠这个“始作俑者”再多操心。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个名叫霍昭的书生身上。他暗中派人留意着消息。
果然,因着朝廷迅速颁布的新规,明确了对类似霍昭这种随母改嫁、户籍变动情况的合理认定标准,他那个困扰多年、足以断送前程的“冒籍”问题迎刃而解。
凭借真才实学,霍昭在接下来的乡试中毫无悬念地高中举人。
消息传来,林楠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这也算是提前断了三皇子一臂。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霍昭是顺利进京准备春闱,可没过多久,林楠安插在三皇子府外围的眼线就传回一个让他眉头紧锁的消息——霍昭,竟然出现在了三皇子的日常活动中!
而且,看那交往的密切程度,绝非泛泛之交,甚至比原主记忆中里他们相识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
林楠放下情报,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在出现这么大变动的情况下,霍昭依旧如此精准、如此迅速地投入三皇子门下,这就绝不是一句“命定的主臣”或者“历史的惯性”能解释得通的了!
他林楠,可不信这个邪!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天定的缘分?更多的,不过是处心积虑的谋划!
这个霍昭,绝对有问题!
自己帮他解决了科举困境,反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对方更快、更顺理成章地将到了三皇子身边。
想通此节,林楠非但没有气愤,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他立刻唤来心腹,低声吩咐:“去,给我细查这个霍昭。他进京后接触过哪些人,住在何处,日常用度如何,甚至他继父家的底细,都给我挖出来!记住,要隐秘,宁可慢,不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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