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连太阳都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霉味儿,灰扑扑地挂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没什么热力,只剩下晃眼的光,照得人心里头发慌。
钱有权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破碎的柏油路面上,碎石和不知名的污秽黏在了他那双原本锃亮、如今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手工定制小牛皮鞋上。每走一步,鞋底传来的黏腻触感都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他妈的。钱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很久,又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浓得化不开,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他脑仁疼。
街道两旁,昔日象征着繁华与秩序的商铺橱窗碎了一地,里面黑黢黢的,像是张大了嘴等待猎物的怪兽。
墙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还有大片大片已经发黑、干涸的喷溅状污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
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是他仅剩的保镖。
阿彪,块头最大,以前能单手掀起一辆汽车引擎盖,现在走起路来,脚步也有些虚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时扫过四周,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焦躁。
老猫,瘦削精悍,以前是侦察兵出身,此刻却微微佝偻着背,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像是淬了冰,冷飕飕的。
最后是小刀,年纪最轻,以前总是一口一个“权哥”叫得殷勤,现在却沉默得吓人,偶尔抬眼看向钱有权背影时,那目光里再也找不到半分恭敬,只剩下一种衡量货物般的审视,让钱有权后颈子发凉。
这才多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钱有权已经有点记不清日子了。他只记得那天他正带着一帮子保镖,兴致勃勃地要去城外新开的私人山庄找点乐子,车队刚出城没多久,天地就变了颜色。
不是地震,不是海啸,也不是什么陨石撞地球。
那是一种更诡异,更让人无从防备,悄无声息的变化。
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堆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肉块,反过来扑向曾经的同伴。
他带的保镖队伍,足足十二个顶尖好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减员了一半。
剩下的也在混乱中被那种诡异的肉块扑上,惨叫着被分食。
钱有权被当时还忠心耿耿的阿彪和老猫死死护在中间,连拖带拽地塞进了一辆加固过的越野车,才侥幸逃出了最初的那片死亡区域。
可噩梦才刚刚开始。
秩序崩塌的速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通讯彻底中断,政府?军队?仿佛一夜之间就蒸发了一样。城市变成了巨大的废墟和狩猎场。
幸存下来的人,不仅要面对那些无处不在、由动植物,人类或动物变异而来的恐怖怪物,更要面对迅速退化的人性。
钱家?呵。钱有权不止一次地在绝望中想起家族。
他那富可敌国,权势延伸到世界每个角落的家族。
在以前,就算是地球真要完蛋了,只要有一艘冲向宇宙的飞船,船票的头等舱,必定有他钱小少爷一份。
什么洪水地震瘟疫,在钱家的财富和提前布局面前,都不算绝境。
可这种完全不讲道理,不给任何预警和反应时间的“规则级”巨变,任凭钱家手眼通天,也彻底抓了瞎。
他们甚至无法确定,远在海外那座岛屿上的钱家本家,是否还存在。
一开始,剩下的保镖还恪守着职责,毕竟钱家积威犹在,而且心底或许还存着一丝能被救援的奢望。
他们保护着钱有权,寻找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外出搜寻食物和饮水。每一次出去,都有人没能回来。有的是死在了怪物手里,有的……则是在争夺物资时,倒在了其他幸存者冷冰冰的武器下。
可时间过去越久,被救援的希望越渺茫。
钱有权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最后这三个人,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他们看他的眼神,早已从保护目标的审视,变成了打量累赘的不耐。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用钱家在各地都有修建的物资储备仓库稳住他们,
他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稳住这三头即将噬主的饿狼,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前方一个拐角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个女人。
在这片死寂、肮脏、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里,那个身影显得格外扎眼。
她穿着一条堪堪包住臀部的亮片短裙,上身是一件紧身的吊带小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身材前凸后翘,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鲜活、饱满、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诱惑的背影,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钱有权愣住了。
这他妈……是钓鱼啊!
这么直白的钩子,粗糙得简直令人发笑。利用的就是人性里那点最原始的欲望和侥幸心理。
在这种地方,穿成这样,独自一人?
除非是超人,否则根本就是在找死。不,就算是超人,在这见鬼的世道,这么招摇也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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