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脆响,如同宇宙初生时第一块冰晶的碎裂,又似亘古星辰坍缩的终末之音,在羊水与灰烬凝固的死寂中无限延展。时间并未真正停滞,只是感知被压缩到了极致,每一纳秒都像永恒般漫长。
林燃保持着骨刃刺入枯骨巨树核心的姿态,灰烬结晶已覆盖至腰腹,冰冷的死寂感正疯狂蚕食着残存的意识。他“看”着刃尖那点微弱的暗黄光芒——草编蚂蚱最后的温暖——在灰白死光的吞噬下,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挣扎。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胶质的暗黄色光晕,从被刺穿的草编蚂蚱内部震荡开来!这光晕并非攻击,更像一种被强行撕裂的、饱含痛苦与无尽回忆的“血”。它无视了骨刃冻结一切的灰烬死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记忆之潮,顺着骨刃的脉络,逆流而上!
林燃的机械义眼瞬间被这粘稠的暗黄光晕淹没。不是视觉信号,是信息洪流!是草编蚂蚱——这个被焊入腐土核心、承载着林天航人性最后碎片的象征物——在彻底崩解前,将自身封存的所有信息,连同林天航作为“腐土活性源”最深层的痛苦与记忆,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灌入了林燃的意识!
**场景:黄昏的废弃游乐场。**
视角是幼年的林天航。夕阳的金辉给生锈的旋转木马镀上温暖的边。小小的手,笨拙却专注地捻着几根干燥的草茎,指尖被草叶边缘割出细小的血痕。他在编一只蚂蚱。不远处,更年幼的林燃跌跌撞撞地追逐着一只真正的、振翅低飞的蚂蚱,发出咯咯的笑声。空气里是青草、铁锈和孩童汗水的味道。一种纯粹的、近乎疼痛的温情,从幼年林天航的心中弥漫开,那是他灰暗童年里罕有的、未被污染的暖色。他举起编好的、歪歪扭扭的草蚂蚱,想喊弟弟来看。就在这时,视角猛地拔高、抽离!巨大的、冰冷的阴影笼罩下来——是星环实验室的回收部队!幼年林天航眼中的温情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取代,草编蚂蚱从手中滑落,掉在尘土里。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弟弟林燃被粗暴地抱起带走时,那茫然无措、伸向自己的小手……草编蚂蚱,成了他仅能抓住的、关于“守护”的虚幻碎片。
**场景:星环实验室深处,腐土转化前期。**
视角是青年林天航。他赤裸地被浸泡在墨绿色的营养液中,无数细小的探针刺入脊椎,注入冰冷的转化液。剧痛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监控屏上,他的神经束正缓慢地、不可逆地呈现出植物根须化的趋势。绝望如深海将他淹没。就在意识即将被转化液带来的冰冷麻木彻底吞噬时,他的指尖,在营养液底部冰冷的金属槽缝隙里,触碰到了一点粗糙、干燥的东西——是他当年掉落的那只草编蚂蚱!不知被哪个清洁机器人遗漏,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就是这一点点粗糙的触感,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守护!林燃!这两个字眼如同濒死的火星,在无尽的黑暗中猛地爆燃!他死死攥住了那只早已干枯变形的草编蚂蚱,任由探针带来的剧痛撕扯神经,任由根须化的恐惧啃噬灵魂,一股源自最深绝望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在心底咆哮:“活下去!成为腐土!用这污秽的根须…缠住他们!找到机会…毁了这一切!把林燃…带出去!”这份守护的执念,成了他自愿沉沦为腐土、承受无尽痛苦的核心支撑,也是他将草编蚂蚱“嫁接”入自身腐土核心的动力——那是他仅存的“人”的锚点,提醒他为何忍受这一切。
**场景:苗圃核心爆炸前刹那。**
视角是枯骨巨树形态的林天航。暗金骨架在毁灭性能量中哀鸣,构成意识的腐土活性源正在被撕裂。他“感知”到林燃手持骨刃刺来,目标正是草编蚂蚱!那一瞬,并非愤怒或抗拒,而是一种…释然?一种近乎解脱的悲怆。草编蚂蚱内封存的守护执念(带林燃出去)与林燃此刻刺来的毁灭意图(破坏腐土核心)形成了荒谬的对冲。没有时间传递信息,只有最后一股混杂着无尽愧疚、未竟守护的遗憾、以及最终看到儿子挥刀斩向宿命的复杂情绪,通过草编蚂蚱与腐土核心的连接,轰然爆发!那是父亲最后无声的嘶吼:“对不起…没能带你出去…但…毁掉它…儿子…毁掉这一切!”
轰——!
暗黄色的记忆洪流在林燃意识核心炸开!草编蚂蚱彻底崩解!维系枯骨巨树形态的核心节点消失了!
“呃啊——!” 林燃发出一声混合着物理与精神双重剧痛的嘶吼。这记忆的冲击,比贝拉带来的认知颠覆更加直接、更加沉重!父亲林天航自愿成为腐土的真相,那深埋于污秽之下的、扭曲却无比真实的守护执念,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愧疚?愤怒?悲哀?所有的情绪都在这沉重真相面前搅成一团污浊的血浆!
几乎在草编蚂蚱崩解的同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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