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稍有不慎,就可能打翻油灯或者烧到自己!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咳嗽声都停止了,目光死死盯着张二胖的手和那盏喷吐黑烟的怪灯。
灯芯被往下压了约莫半寸。原本紧贴着铁皮罩子底部边缘燃烧的火苗,瞬间回缩到了罩子内部更中央的位置!
奇迹,在下一秒发生了!
只见那如同失控野马般狂喷的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弱、变淡!几秒钟后,浓黑的烟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淡青色烟柱,从那铁皮罩子顶端细小的圆孔里,笔直地、安静地升腾而起,飘向教室高高的屋顶!而明亮、稳定、带着暖意的黄白色光线,则透过铁皮罩子下方敞开的圆口,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出,瞬间照亮了吴普同的课桌、书本,甚至将旁边的张二胖也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那缕淡青色的烟柱无声上升,和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嘶嘶”声。明亮、干净的光线,驱散了浓烟,也驱散了刚才的混乱和嘲笑。
“我的老天爷……”栓柱张大了嘴,喃喃道。
“烟……烟没了?”铁蛋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亮了!真亮了!还不呛人!”英子惊喜地小声叫起来,擦掉眼角的泪痕。
张二胖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急出的汗,脸上露出憨厚又得意的笑容,重重拍了一下吴普同的肩膀:“成了!普同!你这灯神了!真有烟囱了!你看这烟,多听话!”
吴普同呆愣地看着眼前这盏焕然一新的灯,看着那缕笔直上升的淡青色烟柱,看着张二胖近在咫尺的笑脸,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屈辱、恐慌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后怕所取代。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着,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二胖……”
“真是个人才啊,普同!”张二胖的赞叹声格外响亮,带着由衷的佩服,“你咋想到弄这么个铁皮筒子的?这烟囱绝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开了。林老师走了进来。她显然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动静,也闻到了最后一丝残留的焦糊味。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吴普同的课桌,落在那盏造型奇特、此刻却散发着明亮稳定光芒、顶端飘着淡青色烟柱的煤油灯上。她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惯常的严肃被一丝明显的惊讶所取代。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灯的结构——墨水瓶、箍口的铁皮、那个直筒状的铁皮罩子、顶端的小孔、还有罩子下方稳定燃烧的火苗和那缕驯服的青烟。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紧张地聚焦在林老师和那盏灯上。王小军也收起了那副看好戏的表情,紧紧抿着嘴唇。
林老师没有立刻发话。她静静地走到讲台边,放下教案,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吴普同课桌上那点独特的光源。她甚至微微侧头,仔细看了看那缕从铁皮罩子小孔里飘出的淡青色烟柱,又对比了一下其他蜡烛燃烧时散逸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烟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就在吴普同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以为又要迎来一场风暴时,林老师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甚至有些克制的惊讶:
“吴普同同学,这灯……是你自己改造的?”
吴普同赶紧站起来,紧张地回答:“是……是林老师。昨晚……昨晚我弄坏了黑板,您批评得对。我……我回家后,我爸帮我改的……他……他说煤油灯得有烟囱,烟往上走,就不呛人了……”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提到了父亲,脸上带着羞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林老师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简陋却有效的“烟囱”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也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林老师抬起头,目光扫过全班,脸上那层惯常的严厉冰霜,在这一刻,于明亮的灯光下,缓缓地、彻底地消融了。她的嘴角,甚至罕见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许和一种更深沉的欣慰。
“好!非常好!”林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教室里,“同学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吴普同同学!”
她走下讲台,来到吴普同桌边,没有碰那盏灯,只是用手指了指那缕笔直上升的淡青色烟柱,又指了指灯罩顶端那个不起眼的小孔,声音带着一种教师特有的感染力:
“昨晚,他的灯出了问题,冒黑烟,污染了环境,影响了大家学习,他受到了批评,付出了代价——作业本被撕了,站在寒冷的门外反省,还要写一千字的检查!这是惩罚,也是教训!”
她的目光转向吴普同,眼神温和而坚定:“但是!吴普同同学没有因为受到批评就放弃!没有因为困难就退缩!更没有因为别人的嘲笑就自暴自弃!他回家后,没有抱怨,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动脑筋、动手,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没有烟道,煤油燃烧不充分!于是,他们就因地制宜,用最简陋的材料,给这盏灯加上了‘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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