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攥着褪色的录取通知书,站在“育英进修学校”铁门前时,黄昏正把最后一缕光咽进云层里。铁艺门上的尖刺锈迹斑斑,像一排龇着的黄牙,门楣上的校名掉了“英”字的下半部分,只剩“育艹进修学校”,在暮色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心里犯嘀咕。要不是白天在快递公司当分拣员太累,晚上想考个文凭好找份正经工作,他绝不会选这所开在老城区巷尾的夜校——据说这里以前是所中学,二十年前着过一场大火,死了不少学生,后来改成进修学校,也只敢晚上开课。
推开门,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划破寂静,惊得墙角几只飞蛾扑棱棱撞向昏暗的路灯。校园里的香樟树长得歪歪扭扭,枝叶交错着遮住天空,投下的影子像张巨大的网,把教学楼罩在里面。教学楼是老式的红砖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每层楼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盯着他的眼睛。
周明深吸一口气,攥紧背包带往教学楼走。脚下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偶尔能踢到半块碎掉的瓷砖,瓷砖上还留着模糊的花纹,像是以前学生画的涂鸦。走到二楼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都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把课本掏出来,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斜前方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发垂到肩膀,正背对着他,可他总觉得那女生的头转了个诡异的角度,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背。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女生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他走上讲台,放下课本,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台下的学生,嘴角慢慢往上翘,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今天我们讲……”老师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讲二十年前的那场火。”
台下的学生们突然抬起头,周明这才看清他们的脸——有的脸上留着烧伤的疤痕,有的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眼球,还有的嘴角裂到耳朵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他吓得浑身发抖,想站起来跑,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别害怕。”老师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周明感觉肩膀像被冰锥扎了一样,刺骨的冷,“你不是想考文凭吗?只要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的脸慢慢变化,皮肤脱落,露出里面烧焦的肌肉,眼睛里冒着绿色的火焰。斜前方的女生也慢慢转过身,她的脸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头发里还冒着黑烟,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又来一个新同学,太好了,我们终于不孤单了。”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都站起来,慢慢朝他围过来,他们的身体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发黑的内脏。周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头,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课本还放在桌子上,刚才的老师和学生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他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想站起来离开,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嗒,嗒,嗒”,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走。
他顺着声音看去,走廊尽头有个黑影,正慢慢朝他走过来。黑影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手里拖着一根铁棍,铁棍上还挂着半块血淋淋的肉。保安的脸藏在帽子阴影里,只能看到嘴角在流血,滴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同学,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保安的声音像破锣一样,“这里的课还没上完呢,怎么能走呢?”
周明转身就往教室里跑,关上教室门,用桌子顶住。可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是“砰砰”的撞门声,门板被撞得摇晃起来,木屑不断往下掉。他吓得缩在墙角,看着门板上慢慢出现一个洞,保安的眼睛从洞里探进来,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像两颗烧红的煤球。
“开门啊,同学。”保安的声音从洞里传进来,带着一股血腥味,“我只是想告诉你,二十年前的那场火,还没灭呢,你们这些新来的,都是来填火的。”
门板“咔嚓”一声裂开,保安举着铁棍冲进来,周明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可等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他睁开眼睛,教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门板完好无损,刚才的保安也不见了。
他再也忍不住,抓起背包就往楼下跑,跑出教学楼,跑出校门,一直跑到大街上,看到来往的车灯,才敢停下来喘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育英进修学校,夜色里,教学楼的窗户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嘴角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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