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把渔具包往岸边石头上一放时,月亮刚爬过远处的山尖,银辉洒在镜湖面上,晃得人眼睛发花。已经是深秋,夜里的风裹着水汽往骨头缝里钻,他裹紧了冲锋衣,掏出打火机点烟,火苗在风里明明灭灭,映着湖对岸黑黢黢的坟地——那是这片湖最邪门的地方,本地人都知道,镜湖的鱼再肥,也没人敢在午夜来这儿钓鱼。
“老陈说的邪乎事,怕不是自己吓自己。”老郑吸了口烟,把烟蒂弹进湖里。他是个老钓友,市区周边的野塘、水库跑遍了,最不信的就是鬼神之说。前几天听钓友老陈说,镜湖午夜有“水鬼钓鱼”,钓上来的不是鱼,是带血的指甲,还有人看见水里浮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递过来的鱼竿上挂着自己的头发。老郑偏不信这个邪,今天特意挑了农历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来,就想拆穿这些谣言。
他选的钓位在一棵老槐树下,树根扎进湖里,露出水面的部分像只干枯的手。支起鱼竿,挂上蚯蚓,鱼线“嗖”地甩进湖里,浮漂在月光下泛着一点微弱的荧光。湖面静得可怕,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老郑盯着浮漂,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蒂在脚边堆了一小堆,可浮漂连动都没动过。
“这破湖,鱼都死绝了?”老郑骂了一句,刚想换个钓位,浮漂突然往下一沉,沉得又快又猛,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底下拽。他心里一喜,赶紧收线,鱼竿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线轴“吱吱”作响,水里的东西力气极大,好几次差点把他拽进湖里。
“好家伙,这么大劲!”老郑咬着牙往后拽,手心被鱼线勒得生疼。就在水里的东西快被拉出水面时,力气突然消失了,鱼竿“啪”地弹回来,鱼线断了,只剩下一个空鱼钩。老郑愣了一下,低头看鱼钩——钩尖上挂着一缕红色的丝线,像是女人的头发,还带着股淡淡的腥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陈说的话。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水里的水草勾住了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重新换了鱼线,挂上鱼饵,刚把线甩出去,浮漂又沉了,这次沉得更狠,几乎是瞬间就没入了水里。
“还来?”老郑攥紧鱼竿,这次他学聪明了,慢慢收线,不敢用蛮力。水里的东西似乎很听话,顺着鱼线慢慢往上浮,月光下,他看见水面上露出一只手,苍白的手,指甲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正死死攥着鱼钩上的鱼饵。
“妈的!”老郑吓得手一抖,鱼竿差点掉湖里。他想把线剪断,可水里的手突然动了,猛地往上一拉,老郑被拽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半个身子探出了岸边。他低头一看,水里浮着个女人,穿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散在水面上,像一团黑色的水草。她的脸浸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郑,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老郑猛地往后退,摔在地上,鱼竿掉进了湖里。他爬起来就想跑,可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几根水草,可仔细一看,那不是水草,是女人的头发,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缠,冰凉的,像蛇一样。
“别跑啊,陪我钓会儿鱼。”女人的声音从湖里传来,轻飘飘的,却听得老郑头皮发麻。他拼命扯着裤腿,头发却缠得越来越紧,勒得他小腿生疼。他回头一看,女人已经从湖里站了起来,水顺着她的连衣裙往下滴,红色的裙子在月光下像染了血。她手里拿着老郑的鱼竿,鱼钩上挂着的不是鱼饵,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耳垂上还戴着个银色的耳钉——那是老陈的耳钉,老陈前几天说丢了一只。
“老陈……是你杀的?”老郑的声音发颤,他想起老陈前几天说要去镜湖夜钓,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女人没说话,只是拿着鱼竿往岸边走,每走一步,脚下的水就往两边分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托着她。她走到老郑面前,把鱼竿递过来:“你看,我钓上来了,你也来钓啊,湖里有好多‘鱼’呢。”
老郑顺着她的手往湖里看,月光下,湖里浮着好多东西,有手,有脚,还有头,都是人的肢体,有的已经泡得发白,有的还在流血。他甚至看见老陈的脸,浮在水面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着,像是在求救。
“不……我不钓!”老郑尖叫着往后退,可头发已经缠到了他的大腿,把他往女人身边拖。女人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他能看见她脸上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皱,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你为什么不钓?他们都陪我钓了,你也得陪我。”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她伸出手,指甲又尖又长,朝着老郑的脸抓过来。老郑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听见“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
他睁开眼睛,女人不见了,缠在他腿上的头发也消失了,只有地上的水渍还在,证明刚才不是幻觉。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岸边跑,刚跑没几步,就听见湖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回头一看,女人又从湖里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东西,是他的打火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