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第一次见到那件红嫁衣,是在奶奶留下的旧樟木箱里。箱子藏在老家阁楼的角落,积了半指厚的灰,打开时飘出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霉味的气息,裹着暗红的绸缎一角——那嫁衣叠得整整齐齐,领口绣着缠枝莲,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凝固的血。
“别碰它。”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手一把按住箱盖,指节泛白。林晚秋回头,看见母亲脸色苍白,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这是你太奶奶的嫁衣,当年她穿着它嫁过来,第三天就吊死在房梁上了。”
林晚秋是做汉服设计的,对传统纹样的执念深。她绕开母亲的手,又把箱子打开,指尖刚碰到绸缎,就觉得一阵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妈,这纹样多精致,改改能当设计稿参考。”她没在意母亲的阻拦,把嫁衣抱了出来。
嫁衣比她想象中重,布料硬挺,像是被什么东西浸过。领口的缠枝莲里,还藏着细小的银线绣的双喜,只是颜色发暗,凑近了看,能闻到丝线里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母亲要把嫁衣扔了,林晚秋却偷偷把它带回了城里的出租屋,挂在卧室的衣柜里。
当晚,林晚秋就做了噩梦。梦里是间老旧的土坯房,红烛燃到只剩半截,她穿着那件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却不是她——一张蜡黄的脸,眼角耷拉着,嘴角裂到耳根,正对着她笑。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人抬起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银簪,往自己的脖子上划。
惊醒时,林晚秋的脖子火辣辣地疼,摸了摸,竟有一道细小的红痕,像被簪子划过。她开灯看衣柜,嫁衣好好地挂在里面,只是领口的缠枝莲,好像比白天时更红了些,银线双喜也亮了点,像是吸了血。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不断。林晚秋总在凌晨三点醒来,听见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在扯布料。她不敢开衣柜,只能蒙着被子等天亮。可每次天亮后,她都会发现卧室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梳妆台的抽屉里,多了一盒已经凝固的胭脂;枕头边,放着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绣鞋,鞋底沾着泥;甚至她的设计稿上,都多了几笔暗红色的线条,画的竟是嫁衣上的缠枝莲。
最让她害怕的是,嫁衣好像在慢慢“活”过来。原本硬挺的布料变得柔软,像人的皮肤,领口的铁锈味越来越重,甚至能看见丝线里渗出血珠,顺着绸缎往下滴,在衣柜底下积成小小的血洼。她想把嫁衣扔了,可每次走到垃圾桶旁,都会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别扔我,我还没嫁呢。”
林晚秋的精神越来越差,白天工作时总走神,眼前总晃着梦里镜中人的脸。同事说她脸色不好,让她去医院看看,可医生说她身体没问题,只是压力太大。她把怪事告诉母亲,母亲哭着说:“那是你太奶奶的怨气没散,她当年是被逼着嫁的,新郎是个赌鬼,新婚夜就把她的嫁妆输光了,还打她,她走投无路才上吊的。”
那天晚上,林晚秋又被噩梦缠上了。这次的梦更清晰,她看见太奶奶坐在土坯房里,新郎举着酒瓶子砸她的头,血溅在红嫁衣上,缠枝莲被染得更红。太奶奶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破了嫁衣的袖口,然后把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咙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帮我找他,让他给我赔罪。”
惊醒时,林晚秋发现自己正穿着那件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刀尖对着自己的喉咙。衣柜的门开着,里面的衣服全被撕成了碎片,地上的血洼里,泡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嘴角叼着烟,眼神凶狠,正是母亲说的那个赌鬼新郎。
林晚秋吓得把剪刀扔了,想把嫁衣脱下来,可布料像长在了她身上,怎么扯都扯不掉。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耷拉着,嘴角裂到耳根,和梦里的太奶奶一模一样。镜子里的人抬起手,指着她的身后,她回头,看见那个赌鬼新郎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酒瓶子,身上的西装沾满了血。
“你是谁?”林晚秋的声音在发抖。
“我是来接你的,”男人的声音像破锣,“当年她没陪我到底,你得替她补完这桩婚事。”他一步步走近,酒瓶子里的液体晃出来,是暗红色的,像血。
林晚秋想跑,却被嫁衣拽着,一步也动不了。她看见男人举起酒瓶子,就要往她头上砸,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声——太奶奶的身影从嫁衣里飘了出来,脸色蜡黄,眼神怨毒,径直扑向男人。
“你欠我的,该还了!”太奶奶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男人吓得瘫在地上,酒瓶子摔碎了,暗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太奶奶伸出手,掐住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脸很快变得青紫,身体抽搐着,慢慢没了呼吸。
等男人的身体消失后,太奶奶转向林晚秋,眼神里的怨毒少了些,多了点愧疚。“对不起,连累你了,”她摸了摸林晚秋脖子上的红痕,“我只是想找他报仇,没想来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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