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并非寻常地下河的阴冷,而是一种能冻结法力、侵蚀魂光的森寒。林妙可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入了传说中的九幽黄泉,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念头,都被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死寂悲伤意念渗透、缠绕。
她拼命划水,试图靠近河岸,但体内的白金法力运行滞涩无比,泥丸宫中的火种被一层灰翳笼罩,光芒微弱,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与灵台,无法提供更多力量。肩膀的伤口浸泡在这诡异的河水中,没有疼痛,反而传来一种麻木的、仿佛血肉正在失去活性的可怕感觉。
“这水……有问题!”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普通地下水,更像是某种能污秽法力、吞噬生机的“幽冥弱水”!山灵的本源指引光点在她意识中依旧稳定,指向河流下游的方向,但这环境与她预想中的“安全之地”截然相反。
河岸看似不远,却如同天堑。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她,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黑暗深处。两岸是滑腻、布满幽蓝磷光苔藓的岩壁,那些苔藑的光芒非但不能带来温暖,反而映照出岩壁上一些模糊扭曲的阴影,如同凝固的痛苦面孔。
不能坐以待毙!
林妙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无谓的挣扎以节省体力。她将所剩无几的意念全部集中,不再试图强行驱动被压制的白金火种,而是回忆起“蕴灵壁”上记载的最基础的守心法门,以及爷爷林国安曾口述过的、关于应对“阴煞侵体”的粗浅口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她默诵守心诀,灵台方寸之地,一丝微弱的清明得以维持,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悲伤意念的侵蚀。同时,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源自山灵馈赠、尚未完全炼化的纯净灵气。这股灵气属性中正平和,与这幽冥弱水的死寂之气似乎并非完全对立,反而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灵气缓缓流转,虽然无法驱散寒意,却让那麻木感稍减,身体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控制力。她看准前方河岸一处略微凸出的岩石,咬紧牙关,凝聚起全身力气,猛地向那边挣扎过去。
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湿滑岩石的瞬间——
“哗啦!”
身旁的水面突然破开!一具惨白的骷髅手臂猛地伸出,五指大张,抓向她的肩膀!那骨骼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黑色的水草,散发着与河水同源的幽冥气息!
林妙可汗毛倒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骷髅手臂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冰冷的阴风。
她惊魂未定,却发现那骷髅手臂并未追击,而是僵硬地停顿在半空,指骨微微颤抖着。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具完整的骷髅骨架,缓缓从水中站起!
它并非攻击姿态,空洞的眼窝“望”向林妙可,下颌骨开合,没有声音发出,但一道充满无尽悲伤与执念的精神波动,直接撞入了林妙可的脑海:
“回……去……告……诉……她……”
信息残缺不全,充满了岁月磨损的痕迹。但这道精神波动中,除了悲伤,竟然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托付?
林妙可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紧紧盯着那具骷髅,发现它骨骼晶莹,隐隐泛着一层微弱的玉质光泽,与周围环境的污秽死寂截然不同。这并非被幽冥之水侵蚀的邪物,倒像是一位陨落于此的修士遗骸,凭借生前强大的修为,保持了骨骼不腐,甚至残存着一丝执念!
“告诉谁?告诉什么?”林妙可尝试以神念回应。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丝线索都可能至关重要。
骷髅的下颌骨再次开合,精神波动更加剧烈,却依旧破碎:“……圣女……封印……不能……开启……错……了……我们都……错了……”
圣女?封印?
林妙可心中巨震,联想到青城山“守经人”的传说,以及“公司”对那片废墟的觊觎,一个模糊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这处“沉眠之地”,与青城山守护的秘密有关?这具骷髅,是古代的守经人?
就在这时,骷髅那玉质的手骨,突然抬起,指向河流的下游。它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点微光,那光芒并非它自身所有,而是……与林妙可泥丸宫中那被压制的白金火种,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薪火……传承……不可……断绝……”
最后一道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那具骷髅眼中的微光彻底熄灭,哗啦一声散落,重新沉入幽暗的河底,只留下几串气泡。
林妙可怔怔地看着骷髅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一位前辈修士,陨落无尽岁月,仅凭一丝执念残留,向她这个闯入者传递了警告与……传承的认可?
她感觉到,在那骷髅指向下游的瞬间,意识中山灵的本源光点也明亮了一丝,方向依旧,但似乎多了一层含义——不仅是生路,或许还包含着某种责任。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在那骷髅散架前,与她的白金火种产生共鸣的微光,似乎……稍稍驱散了一丝笼罩火种的灰翳?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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