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火苗颜色,听柴火声”,秦守礼指着窑口,
“火发沉、带点红,就是温度不够,火飘、发蓝,就是过了。柴火‘呼呼’响是风足,‘噼啪’乱响是柴太干,得添点潮柴压一压”
他说得随意,却透着几十年的门道,“就像看人脸色,久了就知道他心里想啥”
秦韵已经把杯子装进匣钵,是为了防止柴火灰落在釉面上,匣钵是粗陶做的,上面布满细密的气孔,能让窑火均匀渗透。
她把匣钵一个个递给秦守礼,秦守礼用长柄夹子夹着,小心地送进窑膛,动作轻得像在抱婴儿。
“装窑也有讲究”
“杯子得正着放,碗要倒扣,让釉水流得匀称,不然烧出来就歪歪扭扭”
阳光渐渐西斜,窑身越来越烫,空气里弥漫着松柴燃烧的焦香和陶土被炙烤的土腥味。
钱希几人的额角渗了汗,却没动。
他在等秦守礼说的“1280度”,那是灰釉的熔融温度,也是决定冰裂纹是否好看的关键。
小杨的镜头始终对着窑口,火光已经变成刺眼的白。
“差不多了”
秦守礼放下铁钩,往窑口撒了把湿松针,白烟“腾”地冒出来,带着“滋啦”的声响。
“封窑,让温度慢慢降,一周后开窑,保准给你们看带‘金丝铁线’的杯子。”
钱希看着他用泥土封死窑口,手指在记录本上写下“柴窑烧制第三阶段:还原火控温完毕,封窑降温”,旁边画了个简单的火苗图案。
-----
无人机缓缓降落,桨叶搅起的微风让院角的野菊轻轻摇曳。
他收起设备,走向秦守礼和罗卿,嗓音带着阳光晒过的微哑。
“秦老先生,罗奶奶,外景拍完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罗卿正坐在门槛边择菜,闻声直起腰。
“不再坐会儿?灶上还温着绿豆汤。”
“下次吧,得赶回去整理素材。”
钱希笑了笑,“等秦老先生的物件出窑的时候,我再来。”
秦韵送他们到院门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小飞几人提着器材走在前面,经过时都笑着朝她挥手。
“秦姑娘,下回见!”
她轻轻点头,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声音轻柔。
“路上注意安全。”
钱希落在最后,脚步放得很慢。等前面的人拐过石板路,他忽然拍了拍小飞的肩。
“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好像落了东西。”
小飞会意地咧嘴一笑,带着其他人快步走远了。
秦韵正转身要进院子,心里还惦记着窑里待烧的杯坯,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回头。
阳光迎面洒来,她不由得眯起眼睛,见钱希走过来。
一阵风吹过蒲公英,带起一阵飞絮。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我去找找……”,说着就要转身,
“不是”,钱希上前两步叫住她。
秦韵停下动作转过身来,眉头微微蹙起,抬头望着他,似乎在等下文。
看着她这副模样,钱希忍不住低笑出声。
秦韵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悄悄蜷缩起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
她不确定自己哪里好笑,是头发乱了还是沾了灰?
不安渐渐漫上心头,将自己悄悄藏进阴影里,眼神里带着些许怯意。
钱希见状收起笑意,目光柔和下来。连忙放轻声音。
“别误会,我不是笑你……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
秦韵怔了怔,睫毛轻颤才反应过来。
耳根一下子红了。
她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布料被捏出了细褶。
钱注视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很想伸手轻轻揉一揉。
但他只是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把这个给你。”
秦韵接过来,是一张照片,边缘还残留着残留的体温。
照片上是上次她和刘芳芳一起捏陶杯的画面。
她的手轻轻覆在老人手背上,阳光从窗棂间洒落,为两人的发丝织上一层金纱。
“拍得真好”
她低头端详着,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浅浅的梨涡,“谢谢你”
钱希望着她眼底的光亮,轻声说,“是很好看。”
秦韵突然抬头看他,他眼中的笑意,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忽然转身朝院里跑去。
“你等我一下!”
布衫下摆随风扬起。钱希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一会儿,秦韵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她在钱希面前停住,摊开掌心。
“这个给你,当作回礼。”
那是一只陶瓷小猫,巴掌大小,安静地趴在她手心。
釉色是温润的奶白,身上点缀着黄斑纹,尾巴俏皮地翘着,透着一股憨态。
钱希没有立即去接,只是仔细端详着小猫。秦韵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手指微微收紧。
“我之前做的,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