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罗卿探出身来,系着的围裙上还沾着点点面粉,手里握着锅铲。
“吃饭啦!”
秦守礼已换了身衣服,一件月白色的旧式对襟衫,袖口洗得有些松软。他走到院子中间,拍了拍钱希的胳膊。
“小钱,都别客气,留下一起吃!你罗奶奶特意多做了不少”
钱希看向正在收拾器材的小飞,小飞正冲他挤眼睛,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真是太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罗卿已经端着红漆木托盘出来了,上面一大碗糖醋里脊酱汁浓郁,色泽诱人。
“就在院里吃,敞亮!桌上还有炖了一上午的鸡汤,给你们都盛一碗,好好补补!”
秦韵起身去厨房洗手帮忙端菜,钱希也自然地跟过去搭把手。
罗卿给每人都盛了鸡汤,清亮的汤面上漂着金黄的油花和几朵香菇。钱希和小飞他们连声道谢。
“快趁热吃”
小飞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赞叹。
“哇!罗奶奶,这汤太鲜了!”
罗卿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喜欢就多喝点,尝尝别的菜,我手艺还过得去!”
钱希接过话,“上次您给的桂花糕,我带回去给外婆,她特别喜欢,还念叨着想跟您学呢”
“哎呀,喜欢就好!今天又做了不少,回去时都带上些!”罗卿高兴地说。
钱希等人再次道谢。
“小钱啊”
秦守礼抿了口酒,“你们拍这个片子,也可以多拍拍我们云云。她手巧,捏的东西,比我这老头子年轻时还有灵气”
秦韵正吃着饭,差点噎住。哪有地缝她想钻。
钱希笑了,舀了一勺蒸蛋。蛋羹嫩滑,带着淡淡的麻油香气。
“秦韵的手艺确实很好。我外婆还在她那儿学做了一个杯子”
他说这话时,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脸上,秦韵正低着头,专注地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秦守礼呷着酒,语气沉缓了些。
“以前在学校教课,总跟学生讲,做陶要‘敬土’。云云可是我的得意门生”
钱希颔首,认真道,“是,能感觉到,她对待陶土非常用心”
秦韵抬眼,侧头望向钱希。钱希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便转回头对她挑了一下眉,眼里有笑意。
秦韵强作镇定地移开目光,伸手去夹远处的菜,全然没留意到,钱希在她转开视线后,悄然低下了头,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饭后,小飞几人吃完,已经扶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秦守礼放下筷子,就要去端盘子。
罗卿一把按住他的手,筷子在他胳膊上敲了下。
“今天不用你,你陪小钱他们说话,我来”
又转头冲钱希他们笑,“你们坐着歇会儿”
钱希赶紧起身,“罗奶奶,我们来吧,您忙一上午了”
小飞和另一个同事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拿碗。
“可别可别”
罗卿把碗往怀里拢了拢,推着他们往凉棚走。
“你们是客人,哪能让你们洗碗。云云,跟我来”
秦韵应了声,拿起桌上的抹布先擦桌子,米粒粘在布上,她叠了叠抹布,跟着罗卿进了厨房。
厨房靠窗的地方摆着个大瓷盆,罗卿把碗碟往里放,水龙头一拧,水“哗哗”流出来,带着点山泉水的凉。
“那小钱看着是个实在人”,罗卿拿起丝瓜瓤擦盘子。
“说话不飘,看你爷爷做泥的时候,眼睛都不挪窝。”
秦韵正刷着筷子,闻言“嗯”了一声,水花溅在手上,凉凉的。
“他做事一直都挺认真的。”
窗外传来凉棚那边的说话声,是秦守礼的大嗓门。
“……揉泥得有耐心,就跟熬粥似的,火急了就糊。我当年教学生,有个小伙子急着捏个大花瓶,泥没揉透,烧出来裂了道大口子,哭了半宿……”
罗卿侧耳听了听,笑着摇头。
“你爷爷又说他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凉棚下,秦守礼坐在竹椅上,手里转着个小泥球。
钱希他们搬了小马扎围着,小飞拿出个小本子和录音笔记着,时不时问一句。
钱希点头,看着桌上的小泥球,“您现在还常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吗?”
“去是偶尔去”
秦守礼摸了摸下巴,“年纪大了,站不住久了。不过有学生来这里找我,我就带着他们挖泥,揉泥,比在教室里讲管用”
风从凉棚穿过,吹得竹帘“哗啦啦”响。
钱希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窗玻璃上映着秦韵洗碗的影子,胳膊抬起来,又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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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掠过望月山的山脊,将竹篱笆的影子拉得细长。
钱希跟着秦守礼拍摄烧制陶器的过程。
秦守礼的柴窑就蹲在院子东头,土坯砌的窑身被岁月熏得发黑,窑口像只半睁的眼,透着股沉静的古意。
钱希让小杨把相机架在窑侧三米远的地方,镜头对准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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