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将楚夜的影子在青石路面上拉得斜长。
他再次踏入古玩街时,午后的慵懒气息笼罩着街道,几家店铺的老板靠在躺椅上打盹,连那丝灵气波动似乎都在这暖阳下变得慵懒了几分。
“拾遗斋”依旧门可罗雀。楚夜推门而入,熟悉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的白发老者依旧在躺椅上,这次连眼皮都没抬,鼾声均匀,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楚夜径直走向角落那个木箱。神识扫过,那块黑褐色铁片静静躺在原处,他之前布下的那层真元屏障依旧完好,将阴煞之气与脆弱的灵气暂时隔开。
时机已到,阴煞之气经过白天的沉淀,此刻正处在由弱转强的临界点,正是收取的最佳时刻。
他不再犹豫,伸手直接探入木箱,将那块冰冷粗糙的铁片握在了手中。
就在指尖接触残片的刹那——
“嗡!”
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怨憎与腐朽气息的阴煞之力,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猛地从铁片内部窜出,顺着楚夜的手臂经脉,疯狂地向他体内侵蚀而来!
这阴煞之气远比之前感知的还要浓烈,其中似乎混杂着无数负面情绪和死亡的烙印,若是寻常武者甚至低阶修士,猝不及防之下,恐怕瞬间就会被侵蚀心神,轻则修为大损,重则神智错乱,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然而,楚夜面色丝毫不变,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淡漠。
他早已料到这铁片不简单。这层阴煞,既是保护壳,也是一种考验,或者说……陷阱。
“区区残念,也敢放肆?”
楚夜心中冷哼,丹田内那颗米粒大小的“真元种子”骤然旋转起来,散发出纯净而灼热的气息。
他并未强行驱散这股阴煞,反而放开了一丝经脉的防御,引导着这股冰寒歹毒的力量,涌入体内!
这不是自残,而是一种极其霸道且凶险的炼化之法——以身为炉,引煞淬体!
阴煞之气也是能量的一种, 是负面、污浊的能量。但对于曾登临绝顶、见识过宇宙间各种极端能量的楚夜而言,只要控制得当,万物皆可为资粮。
这阴煞之气,正好可以用来锤炼这具肉身刚刚初步塑造的道基,磨砺真元,使其更加凝练!
“嗤嗤……”
冰寒的煞气与温润的真元在楚夜经脉中剧烈冲突、交融,发出细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崩溃惨叫。
但楚夜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的心神如同万年玄冰,冷静地调控着两股力量的平衡,引导煞气冲刷着经脉内最细微的杂质,同时用真元不断修复、加固着被煞气损伤的经络。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体表,隐约有淡淡的黑气缭绕,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脚下的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他握着铁片的手,却稳如磐石。
柜台后,一直鼾声均匀的老者,不知何时停止了打鼾,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楚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和探究,随即又缓缓闭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楚夜体表的黑气渐渐消散,周围的寒意也随之褪去。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更加明亮深邃,如同被寒泉洗过的星辰。
他成功地将侵入体内的阴煞之气炼化了大半,剩余的一小部分则被强行逼回了残片之内,并用更强大的真元重新封印。
此刻,他丹田内的那颗“真元种子”虽然体积未见明显增大,却变得更加凝实、纯粹,表面甚至隐隐流动着一丝极淡的、抵抗过极端能量后产生的光泽。
而手中的铁片,那层令人不适的阴煞之气已然内敛,触手不再冰寒刺骨,反而传来一种温润厚重的质感。
残片内部那丝微弱的灵气,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幼苗,虽然依旧弱小,却焕发出勃勃生机,主动向楚夜传递出一丝亲昵和依赖的意念。
这件受损严重的低阶法器残片,终于被他初步炼化,祛除了大部分隐患,成为了可供使用的材料。
楚夜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片,感受着其中那丝精纯了不少的灵气,微微点头。虽然品级低劣,但在此界,已是难得的收获。
用它来炼制一件真正的护身法器,足以保护楚轻雪在此界凡俗中安然无恙。
他不再停留,拿着铁片,转身走向柜台。
这一次,那白发老者主动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楚夜手中的铁片上,又看了看楚夜,慢悠悠地开口道:
“这东西,不祥。”
楚夜脚步一顿,看向老者。这老者,果然不简单。能看出这残片“不祥”,绝非普通古玩店老板的眼力。
“我知道。”楚夜平静回应。
老者眯着眼,打量了楚夜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有点意思。这东西放我这儿几十年,碰过它的几个人,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倒了大霉。你小子……居然没事人一样。”
楚夜不置可否,直接将铁片放在柜台上:“开个价。”
老者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两百,不还价。算是替你去了个晦气。”
这个价格,对于一块看似废铁的东西,堪称天价。但楚夜知道,老者要的不是钱,而是一种“了结因果”的姿态。
他爽快地再次掏出那点所剩无几的零钱,放在柜台上,拿起残片,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老者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
“小子,这城里,盯着‘不祥之物’的眼睛,可不止一双。好自为之。”
楚夜脚步未停,推门而出。
老者的提醒,他听在耳中。这铁片或许另有来历,牵扯到其他势力或人物。但那又如何?本尊行事,何须顾忌蝼蚁的目光?
夕阳的余晖洒满古玩街,楚夜握着那块已然不同的铁片,融入了归家的人流。
法器材料已得,道基初塑亦成。
是时候,为这凡尘的羁绊,打造一件真正的护身符了。
而暗处的风波,似乎也随着这块残片的易主,悄然掀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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