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昶受封冠军将军、都督青州军事,以及“陆公薯”祥瑞之名,如同强劲的北风,迅速刮过了淮水,在广袤的北方大地上各方密探打听之下激起了迥然不同的回响。慕容燕国与代国,这两大与东晋接壤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势力,对此反应尤为敏锐。
邺城,大燕皇宫。
相较于苻坚略带惋惜的欣赏,慕容儁接到密报时,脸色则要阴沉得多。他将那份详述陆昶政绩与朝廷封赏的绢帛重重拍在案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好一个陆昶!好一个‘都督青州军事’!晋廷这是将朕的青州视作砧上之肉了么?!”
青州大部尚在燕国牢牢掌控之中,晋廷授予陆昶此职,虽更多是名义上的鞭策与遥领,但在慕容儁看来,无异于一种公开的挑衅和对燕国疆土的宣称。陆昶在紧邻青州的东海郡搞得风生水起,本就令慕容儁感到侧目,如今这“都督”之名,更是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与警惕。
太宰、太原王慕容恪侍立一旁,神色凝重:“皇兄息怒。陆昶此人,确是我大燕心腹之患。其不仅善于内政,收拢民心,更兼通军略,狡诈果决。黑潮帮覆灭,我大燕在东南海疆便失一耳目臂助。如今他携大胜之威,又得此‘祥瑞’之名望,若其真有意北图,必为我劲敌。此都督青州之衔,便是其将来用兵的最佳借口。”
“朕岂能不知?”慕容儁烦躁地踱步,“苻秦在西虎视眈眈,朕一时难以全力南顾。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此子在朕的眼皮底下坐大,将来持此虚名,行蚕食之实?”
慕容恪沉吟道:“硬碰硬非上策。陆昶新得封赏,士气正盛,且东海郡被其经营得铁板一块,急切难下。臣以为,当以牵制、削弱为主。”
他走到舆图前,指向青徐边境:“可令驻守南境的吴王、征南大将军慕容垂加强戒备,多派精骑巡边,示之以威,使其不敢轻易北犯。同时,继续纵流民南下,既可消耗其粮储,亦可安插更多眼线,伺机散布谣言,离间其与晋廷或其他江东势力的关系。再者,陆昶以寒门骤贵,江东门阀岂能尽服?或可暗中寻隙,若能引动晋廷内部对其猜忌,则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慕容儁冷静下来,微微颔首:“就依皇弟之策。告诉慕容垂,给朕盯紧那个陆昶!一有异动,即刻来报!至于江东内部……听闻桓温与此子并非一路人,或许,可以稍加利用。”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朕倒要看看,这棵‘嘉禾’,顶着这‘都督’的空名,能在朕的卧榻之旁,长得多么茁壮!”
盛乐,代国牙帐。
与慕容燕国的紧张敌视不同,代王拓跋什翼犍对南边的消息,则表现出更多复杂的好奇与审视。代国地处塞北,与慕容燕国和东晋皆有利害关系。
“晋人竟出了这等人物?”拓跋什翼犍抚着浓密的胡须,听着使者的汇报,粗犷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以寒门之身,半年内平定一郡,剿灭海寇,还得天赐嘉禾……如今更得了都督青州的名头,虽说现在还是个空架子,但这个陆昶,有点意思。”
他看向帐中几位心腹大臣:“诸位以为,此人于我代国,是福是祸?”
一位老成的部落首领道:“大王,晋人内部越乱,于我代国越有利。此子崛起,若能与慕容家斗个两败俱伤,自然是好事。只是……观其行事,绝非甘于人下之辈,若其真能借这名分,将来在青州有所作为,恐成我南方新患。”
另一人道:“不然。我代国与晋廷素有往来,共抗慕容、苻秦。此陆昶若真为能臣,或可结为外援。其所需战马、皮革,我代国丰盈;我所需盐铁、布帛,亦可与之交易。与其多个敌人,不若多个潜在的盟友。他这青州都督的名号,现在虽是虚的,但或许正是一个结交的契机。”
拓跋什翼犍沉吟不语。他性格雄豪,兼具野心与务实。陆昶的横空出世,打破了南边原有的力量平衡,对他而言,既是挑战,也未尝不是机遇。
“暂且观望。”他最终下令,“多派哨骑,留意青徐动向,尤其是这个陆昶与慕容家的交锋。同时,可尝试以商人名义,与东海郡做些交易,看看此子态度如何,也探探那‘陆公薯’的虚实。”他咧嘴一笑,“若那薯块真如传闻般高产,弄些种子回来,让我代国的子民也能多种些口粮,总是好事。至于他那个都督青州……且看他如何将这盘棋下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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