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岭大捷的消息与邓家“深明大义”的“功劳”,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东海,乃至飞向了彭城与更远的建康。郯县城内,百姓欢欣鼓舞,对陆昶的拥戴达到新的高度。郡衙之内,也是一派忙碌景象,清点战利、整编降卒、论功行赏,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充满希望。
然而,在这片喧闹之下,冰冷的杀机已如毒蛇般悄然潜入。
邓府深处,一间绝密的暗室中。邓文康脸上再无平日伪装的温和,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黑云岭的损失、那批被“笑纳”的巨额物资、以及陆昶在捷报中将他高高架起的那份“功劳”,都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深知,陆昶绝不会放过他,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下一次更致命的打击积蓄力量。
他不能再等了。
“人都安排好了?”邓文康的声音嘶哑,如同夜枭。
阴影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枯瘦老者微微躬身,他是邓家世代培养的死士头领,人称“影老”。“回家主,已安排妥当。‘幽蝰’,是最好的。精通易容匿迹,尤善用毒,匕见血封喉。他已混入城中,时机一到,便可发动。”
“务必一击必杀!”邓文康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陆昶一死,群龙无首,东海必乱!届时,便是我们翻身之时!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再所不惜!”
“明白。”影老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庆功宴后的第三日,傍晚。陆昶在谢玄、韩雍及几名文吏的陪同下,视察完新辟的“丙字”垦区,正策马返回郯县城。
夕阳的余晖将田野染成一片金黄,劳累了一天的垦民们正三三两两收工回家,看到陆昶的马队,纷纷驻足,恭敬地行礼,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陆昶骑在马上,与身旁的谢玄低声讨论着降卒整编和军屯事宜,连日操劳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
马队行至距离城门不足二里的一处岔路口,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茶棚,供往来行人歇脚。此刻,茶棚里坐着几个歇脚的农人、行商,看起来并无异常。
就在马队经过茶棚的瞬间——
异变陡生!
茶棚角落一个一直低着头、戴着破斗笠的枯瘦老汉,毫无征兆地暴起!他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的扁担猛然裂开,从中抽出一柄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匕,直扑陆昶!
这一扑,角度刁钻至极,速度更是骇人听闻,完全超出了常人的反应极限!目标明确,就是一击毙命!
“陆兄小心!”谢玄的反应已是极快,厉喝出声的同时,剑已出鞘一半!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陆昶马侧的高啸,几乎在那老汉肩膀微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那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杀气!他常年在刀尖舔血培养出的、对危险的野兽般直觉,在这一刻救了他,也救了陆昶!
“操!”高啸怒吼一声,根本来不及拔刀,整个人合身猛地朝陆昶撞去!
“噗嗤!”
幽蓝的匕首,原本瞄准陆昶心脏,因高啸这一撞,狠狠地扎进了陆昶的右胸偏下的位置!与此同时,高啸的拳头也重重砸在了那刺客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刺客一击未能即中要害,毫不恋战,借力向后疾退,身形如鬼魅般就要融入渐深的暮色中!
“拿下他!”谢玄目眦欲裂,长剑完全出鞘,与韩雍同时扑上!亲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刀枪并举,围堵过去。
那刺客身法诡异至极,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竟在合围之中硬生生避开数次致命攻击,眼看就要逃脱。
“给老子留下!”高啸狂怒,根本不管自己是否空手,再次扑上,完全是搏命的打法,硬生生用肩膀挨了对方一记反手匕划,鲜血淋漓,却也将对方的身形阻了一阻!
就这一阻的功夫,谢玄的剑到了!剑光如电,精准地削断了刺客的脚筋!韩雍的长枪同时捅穿了他的大腿!
刺客闷哼一声,终于倒地,被蜂拥而上的亲兵死死按住。
而另一边,陆昶已被高啸那舍身一撞撞下马来,躺倒在地。那柄幽蓝的匕首还深深嵌在他的右胸下方,伤口处的血液涌出,竟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黑色!
“陆兄!”
“大人!”
谢玄和韩雍顾不上刺客,扑到陆昶身边。只见陆昶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而微弱,已然陷入昏迷!
“匕首有毒!”谢玄一眼就看出那幽蓝光泽绝非善物,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快!快回城!找医官!!”韩雍嘶声大吼,声音都变了调。
亲兵们手忙脚乱地将陆昶抬起,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那柄致命的匕首,以最快速度向城门冲去。谢玄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用力按住陆昶不断淌血的伤口,手指都在颤抖。
高啸捂着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个被擒获的刺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想要将其生吞活剥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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