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道中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官军刀枪尽出,死死锁定着坡上坡下的匪众。而“雪里蛟”带来的那几十骑,虽然被围,却因头领的突然出现和质问,反而激起一股凶悍之气,重新握紧了兵刃,与官军紧张对峙。那些被解救的女子们吓得瑟瑟发抖,呜咽声被堵在嘴里,更添了几分凄惶。
疤脸刘被“雪里蛟”当众怒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辩解道:“大哥!那邓家车队护卫森严,俺们折了几个兄弟才拿下!谁知道他们运的是这些晦气东西!俺一看是娘们和军械,就知道惹麻烦了,本想赶紧拉回山里藏起来再禀报您……”
“放你娘的屁!”“雪里蛟”暴怒打断,声震山谷,“你眼瞎吗?这是惹麻烦?这是把天捅破了!某平日如何告诫你们的?冻死不抢粮,饿死不掳掠!更别说碰这军械!你想害死所有兄弟吗!”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蒙面黑布都掩盖不住那喷薄的怒火。显然,部下瞒着他捅出这么大篓子,完全违背了他的原则,也将他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陆昶冷眼旁观这一切,心中迅速权衡。这“雪里蛟”的反应不似作伪,看来这掳掠人口、私运军械之事,确非他本意,甚至是其极力避免的。但其部下军纪涣散、自行其是,也可见其内部管理存在问题。
更重要的是,眼下局面。若强行剿灭,己方固然能胜,但必然付出伤亡,且与这“雪里蛟”结下死仇,日后东海境内凭空多出一股强悍的死敌,于治理大大不利。更何况,这些被掳女子和违禁军械还需处置。
若放任不管?更不可能。国法军纪岂容儿戏。
谢玄在一旁按捺不住,低声道:“陆兄,此獠虽似有苦衷,但其部下行此恶事,罪不容赦!正好一举拿下,以正国法!”
陆昶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道:“匹夫之勇,图一时之快,非为政之道。更何况此人勇悍,熟悉地理,与豪强有仇,且在贫苦中略有声望。杀之易,得一具尸体;用之难,或可得一利刃。关键在于,如何‘用’。”
他目光再次投向坡上那如同困兽般的巨汉,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压过了谷中的紧张喘息:“‘雪里蛟’!你既言此事非你本意,本官姑且信你几分。然,掳掠人口、私运军械,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你的部下犯了此事,被你撞见,是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还是交由本官依国法处置?你今日,必须给本官一个交代!也给这些被你们戕害的无辜百姓一个交代!”
他这话极其厉害,避开了直接与“雪里蛟”火并的选择,而是将难题和压力直接抛还给了对方!更是点出了“无辜百姓”,站在了道义制高点。
“雪里蛟”身体猛地一僵。他看看下面被官军围得死死的弟兄,又看看那三辆罪恶的大车,最后目光死死盯住疤脸刘。疤脸刘此刻也慌了,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大哥!大哥饶命啊!俺也是一时糊涂,想着这些军械能壮大咱们力量,这些女人能…能…俺知错了!饶了俺这次吧!”
“雪里蛟”握着巨斧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内心挣扎剧烈。杀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他下不去手。交给官府?那也是死路一条。与官军死战?看看对方严整的阵势和那冷静得可怕的太守,胜算渺茫,且会连累所有兄弟。
陆昶将他挣扎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已到,再次开口,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本官新任东海,欲扫除积弊,安抚百姓,惩治豪强不法。然初来乍到,人手不足,更缺熟悉地方情弊、心存侠义之人相助。”
他话锋微转:“你‘雪里蛟’之名,本官亦有耳闻。虽落草为寇,然似乎尚存底线,未曾祸害普通百姓,甚至偶有仗义之举。今日之事,若你肯悬崖勒马,交出首犯,并承诺约束部下,永不再犯此类恶行……本官或可念你受人蒙蔽,且往日并无大恶,给你和你的兄弟们,指一条明路。”
“明路?”“雪里蛟”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明路?难道官府还能招安我们不成?” 他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一丝极微弱的渴望。
“并非简单的招安。”陆昶否定得干脆利落,避免给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东海境内,匪患、豪强、胡虏渗透,错综复杂。本官需要能深入险地、探听消息、甚至执行特殊军务的‘眼睛’和‘手臂’。你若真心悔过,愿戴罪立功,本官可暂不追究你等过往之罪,予你等一个‘效力赎罪’之机。若立下功劳,日后自有堂堂正正回归乡里、甚至搏个出身的机会!”
他描绘的前景并非空头支票,而是具体而艰难的道路,反而显得真实可信。
“但!”陆昶语气骤然转厉,如同冰锥,“若有二心,或再行不法,本官必亲率大军,犁庭扫穴,绝不容情!届时,勿谓言之不预!”
恩威并施,利害分明!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却充满挑战的选择,也画下了清晰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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