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吞没视线的瞬间,江尘的手还握着萧沉渊的。那股拉扯感从元神深处炸开,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
眼前不再是石台,也不是漩涡。是一片流动的光海,金与黑交织翻涌,像两条缠绕的蛇。那些光里浮现出画面——他倒在雪地里,手指抠进冰层;萧沉渊站在祭坛上,手里提着染血的刀;他们十世相杀,每一世都以对方之死终结。
记忆在冲撞,不是外来的压迫,而是他们自己留下的烙印在互相撕咬。
“撑不住……就会散。”萧沉渊的声音响起,低哑,却清晰,“这道则认的是我们两个,不是谁替谁活。”
江尘喉咙发干。他知道意思。如果现在退缩,哪怕只有一瞬动摇,新生的道则会直接把他们碾碎,化作养料重新开始轮回。
他闭眼,识海中浮现七只瓷瓶的影子。那是他每世重生都带着的东西,装毒粉,防人,也防自己心软。瓶身裂开,毒烟冒出来,却没有飘走,全被他吸进了体内。一股灼烧感从胸口蔓延,但他没停。
“我不需要了。”他说,“再不用藏着。”
话落,最后一瓶炸碎。那点执念彻底熄了。
萧沉渊看着他,嘴角扯了一下。他抬手,摘下腕间的摄魂铃。铃身漆黑,刻满细纹,是他千年行走轮回的凭证。他轻轻一抖,铃舌断开,掉进光海里,连个涟漪都没激起。
“你说过,宁可永世镇压天道。”他盯着江尘。
“现在,我们一起做它的主人。”江尘接完这句话,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同时迈入那团搏动的光心。
刚踏进去,身体就开始消散。不是痛,也不是冷,就像墨滴入水,一点点化开。江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变薄,和另一股气息交融。那是萧沉渊的,暴烈、偏执,却又固执地护着他每一次转生。
光心里那颗“心”跳得越来越快。每一下,都让他们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忽然,江尘看见一道银丝带从光中浮出。它不长,边缘磨损,像是被人反复系紧又解开。他记得这个。第一世,母亲塞进他袖子里的就是这条。后来每一世,他都在找它,以为是线索,是命格,是解脱。
原来不是。
是萧沉渊留给他的记号。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萧沉渊也在看他,眼神不再遮掩什么。没有笑,也没有怒,只是看着。
“你一直……都跟着?”江尘问。
“我没让你逃掉过。”萧沉渊说,“死了我也把你埋了,用我自己的衣服盖上。我不让野狗碰你,不让风雪盖住你的脸。我说,下一世还得找到你。”
江尘没说话。他伸手,触到对方的手背。那温度不像人,也不像鬼,更像是某种即将成型的规则本身。
光心跳动加剧。
他们的元神开始同步崩解。江尘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往外流,萧沉渊的也在涌出。炼魂炉的火,雪地里的脚印,冰棺中的低语,火盆边的符文……所有碎片不再对立,而是拼合成完整的一幅图。
图中央,是他们并肩站着,身后是崩塌的旧天道,面前是一条由光编织的锁链。
锁链升起,绕过天穹,最终垂落下来,缠住两人手腕。这一次不是束缚,是连接。
江尘低头看,那锁链正慢慢渗入皮肤。一半泛金,一半燃黑,和他左腕曾经的莲花刺青位置重合。他没抗拒,任它钻进去。
萧沉渊那边也一样。他胸口裂开一道口子,湮世烬从里面抽出,自动卷成环状,套进锁链末端,然后一同没入心口。
“成了。”他说。
话音落下,整片光海静了一瞬。
紧接着,那颗搏动的“心”猛然扩张,光芒席卷四方。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中飞出,像种子撒向虚空。这些光点带着双色痕迹,有的金多黑少,有的相反,但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新道则开始生长。
江尘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形状。他还在,意识清晰,但身体早已不在。他和萧沉渊之间不再有界限,想什么,对方立刻就知道。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动作。
他们成了同一种存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尘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些飞出去的光点,在落地的瞬间,有些变了颜色。原本稳定的双色流转,变成了单一色调。金色的开始排斥黑色,黑色的试图吞噬金色。它们没有融合,反而在争斗。
“不对。”江尘开口,声音已不是人类的发声方式,而是直接在法则层面震荡,“这不是共生。”
萧沉渊也注意到了。他沉默片刻,说:“有人在改规则。”
“不是人。”江尘摇头,“是残留的东西。旧天道的根还没断干净。”
“那就挖出来。”萧沉渊语气平静,“这次轮到我们清场。”
他们同时抬手,掌心对着光海中心。那颗“心”再次跳动,发出一声无声的震鸣。所有偏离轨迹的光点猛地一顿,随即调转方向,重新汇入主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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