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站在冰面上,左手还按在胸口的位置。布包里的青铜碎片贴着皮肤,发烫得像是要烧穿他的血肉。左腕的刺青不再跳动,反而安静下来,像是一口沉下去的井。
他低头,慢慢把布条解开。
锈迹随着布料剥离而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完整的铭文。那些字扭曲盘绕,像是被压进金属深处,此刻却因他血液的浸润开始缓缓流转。他没再犹豫,用指甲划破左腕,让一滴琉璃金瞳之血落在碎片中央。
血珠滚过铜面,发出轻微的嘶响。
铭文忽然亮起,青灰色的光顺着纹路蔓延,拼出四个古篆——“初代监察者·司命”。
空气猛地一震。
血衣侯的残影跪了下去,双膝砸在冰上,头低垂着,肩膀剧烈起伏。他的手抓进冰层,指节泛白,像是在抵抗某种撕裂神魂的力量。
江尘盯着他,声音很轻:“你不是萧沉渊的刀。”
残影没抬头,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气管。
“你是看着我们轮回的人。”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血衣侯猛然抬头,金瞳睁到极致,眼白裂开细密血丝。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有嘴角溢出一道黑血。
江尘立刻蹲下,在冰面画阵。
他把剩下的毒粉灰烬混着指尖血,在身前划出三道断线。这是药王谷禁术里的“断律阵”,不完整,但能挡住天道感应几息时间。阵成的刹那,血衣侯的身体抖了一下,金瞳中的幽光骤然暴涨。
“我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碎石堆里爬出来的,“他的奴。”
江尘没说话,只把掌心按在阵眼上。
“我是他千年来唯一活着的眼睛。”血衣侯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每一次轮回重启,天道都会抹去知情者的记忆。只有我……因为背了诅咒,魂魄不散。”
他喘了口气,额头抵住冰面,声音低下去:“王爷每世都让我活着,只为让我记住——他是怎么为你死的。”
江尘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远处一口冰棺轻轻晃动,霜层剥落了一角,露出里面黑红劲装的身影。那人右手仍握着刀柄,姿势未变,仿佛随时会站起来。
可他知道,那不是活人。
是留在时光缝隙里的痕迹,和眼前这个残影一样,是被天道丢弃的部分。
“为什么?”江尘问,“你要替他记?”
血衣侯抬起头,金瞳直视着他:“因为你从不知道真相。你以为他在害你,其实他每一世都在替你走炼魂路。第十世你被推入炉中时,是他用自己的命格换了你的劫数。第九世你死于心脉崩裂,是他割了自己的灵核补你残魂。”
他声音越来越低:“你恨他布局,可你不知道,每次你醒来,他都在等你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次。”
江尘的呼吸重了几分。
左腕的刺青忽然裂开一道新口子,血顺着小臂流下来,滴在阵法边缘。断律阵开始出现裂痕,青色的细链从虚空中探出,缠上血衣侯的手腕。
他开始挣扎,身体被无形之力拉扯,形体逐渐模糊。
江尘咬牙,将最后一滴精血注入阵中。断律阵勉强撑住,可他知道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头顶的空间无声裂开。
一只修长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指尖凝聚一点猩红光芒,轻轻点在血衣侯眉心。
那是萧沉渊。
他没有实体,只是一道残识,月白长袍在无风的空间里轻轻摆动,眼尾的朱砂痣比以往更艳。他低头看着跪着的男人,嘴角微扬,却没有笑。
“这次,该你看着我赢了。”他说。
话音落下,血衣侯眉心的诅咒铭文轰然炸裂。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不再挣扎,也不再痛苦。他缓缓抬起头,金瞳望着萧沉渊,光亮得像是燃尽了所有黑暗。
“这一次……”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看见你赢了。”
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一片片剥离,像雪融于风。没有哀嚎,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终于解脱的平静。
那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朝着江尘掌心飞来,汇入他手中的玄灵戒。
戒指嗡鸣震动,表面浮现出两道交错的莲纹,隐约可见双瞳轮廓。一股陌生的力量顺着戒指渗入经脉,沉入丹田,与玄灵体产生共鸣。
江尘闭上眼。
他感觉到那股力量不是外来的,也不是敌对的。它像是本来就在那里,只是现在才真正认主。
当他再睁开眼时,琉璃金瞳深处,有一抹血色缓缓流转。
归墟恢复了寂静。
冰棺群静静矗立,没有任何动静。风掠过冰棱,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像是谁在低声说话。
江尘站在原地,左手紧握玄灵戒,指节发白。右手指尖还沾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冰面,凝成暗红斑点。
他没有动。
戒指还在发热,脉动规律,像另一颗心脏在跳。
远处那口冰棺的霜层又剥落了一些,露出半张脸。黑红劲装的男人依旧闭着眼,右手握刀,左手搭在膝上,姿态如生。
江尘忽然抬脚,朝那口棺材走去。
一步,两步。
冰面映出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棺前,他停下,低头看去。
棺中人的脸很陌生,却又熟悉。不是因为见过,而是因为感觉。那种一直被注视的感觉,从千年前就开始了。
他抬起手,掌心贴上冰面。
“你说你是他活着的眼睛。”他低声说,“那你告诉我,他还藏着什么?”
冰面没有回应。
只有戒指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烫手。
江尘没收回手。
他知道答案不会轻易出来,但他已经等了太久。
够了。
他不需要再被人推着走。
这一世,轮到他看清所有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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