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指还沾着那缕漆黑魂丝,指尖微微颤动。他来不及多想,那丝线突然自行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幽光顺着他的腕骨往上爬。皮肤下的血脉像是被火燎过,一阵阵发烫,左眼金瞳剧烈跳动,视野边缘开始模糊。
他知道不能再等。
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灰蓝色的粉末抹在眉心。冰凉入骨,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神识总算稳住了一瞬。下一刻,脚下那道裂缝再度张开,比之前更深更宽,幽光如潮水般涌出,把他整个人卷了进去。
风雪扑面而来。
他没站稳,膝盖砸进厚厚的积雪里,寒气顺着腿骨往上钻。抬头看去,天地一片苍白,远处矗立一座石坛,坛上摆着一口冰棺和一只火盆。火盆底下垫着青铜符纹,火焰呈暗红色,不跳动,也不熄灭,像凝固的血。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站在坛中央。
素色长裙被风吹得鼓起,颈间一点莲纹微微发光。她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缓缓弯腰,从怀中取出两个襁褓。
江尘猛地撑起身,想冲上去,可脚刚抬,整个人却悬在半空——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踩在雪地上不留痕迹。他伸手去抓自己的手臂,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这不是现实。
是记忆的残影,是早已注定无法更改的回响。
他咬牙,强迫自己冷静。左手迅速划破掌心,血滴落在雪地,却没有渗入,而是浮在表面,形成一个微小的符印。这是“窥真”的粗劣手法,靠痛觉刺激感知真实细节。他盯着那两个婴儿。
圣女先抱起右边那个,轻轻放进火盆边缘。婴孩没哭,反而睁开了眼。
瞳孔猩红。
江尘心头一震。
那是萧沉渊。
他还记得在轮回幻境里见过这双眼睛,但从未想过,对方竟然在出生那一刻就已觉醒魂识。更诡异的是,那孩子看着母亲,嘴角竟微微抽动,像是在笑。
圣女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他很久,然后转身,把另一个襁褓放入冰棺。
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可就在她合上棺盖前,忽然停住,又把两个婴儿调换了位置。原本该进火盆的放进了冰棺,而本应焚毁的那个,却被重新塞进火盆深处。
火焰瞬间暴涨,吞没了那个襁褓。
江尘看得清楚——那孩子的手腕上,缠着一根银丝带。
是他从小系在发间的那根。
“唯有同时献祭,才能骗过天道的眼睛。”圣女低声说,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一字一句砸进江尘耳中。
他浑身僵住。
原来不是牺牲一个,保住另一个。
而是让天道误以为双生灵魂为一体,从而触发规则漏洞。一个被焚,一个被封,生死交错,命格互换。轮回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一次重生,自己都会出现在药王谷废脉少年身上——那不是偶然,是安排好的落点。而萧沉渊总能在关键时刻改写他的命运轨迹,也不是巧合。
他们从没逃出过这场献祭。
每一次轮回,都是仪式的延续。
他想喊,喉咙却像被冻住,发不出声。他想冲上前质问,可身体依旧虚浮,连指尖都无法触碰到地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女做完这一切,然后缓缓跪倒在石坛中央。
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雾气消散。
江尘急了,猛地抽出三只瓷瓶,捏碎瓶口,将毒粉混合着血液甩向空中。这是强行激发玄灵体的法子,能短暂撕裂虚实界限。粉末燃起青烟,他整个人剧烈颤抖,经脉像是被刀割过一遍。
可就在他即将突破屏障的刹那,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推搡。
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排斥。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血从细缝里渗出,七只瓷瓶中有三只炸开,毒粉混着风雪四散。他踉跄后退,意识摇晃,几乎要被弹出这片空间。
就在他即将脱离的瞬间,圣女忽然转过头。
目光穿过时间与虚影,直直落在他脸上。
她笑了,声音轻得像雪落:“你看,连死亡都逃不过双生的戏码。”
这句话落下,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石坛碎裂,火盆熄灭,冰棺缓缓合拢。风雪倒卷,天空翻转,时空长河在他脚下奔涌逆流。他看见无数画面闪现:炼魂炉开启、雪夜祭坛、皇陵地宫、归墟血池……每一幕都是轮回的一环,每一个场景里,都有他在挣扎,也都有萧沉渊的身影藏在暗处。
他不是受害者。
也不是掌控者。
他是被反复投入火与冰之间的祭品,一次又一次,永无尽头。
江尘死死盯着那口闭合的冰棺,手腕上的银丝带一点点被霜雪覆盖。他想冲进去,想撕开这虚假的宿命,可他的身体正在被拉离这片记忆。
最后一刻,他听见圣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遥远得像来自千年之外。
“你若真想打破它……”
话未说完,一切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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