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站在黑洞纹前,胸口那颗外露的晶核剧烈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有铁锤砸进骨头。他没动,右手还攥着碎瓷瓶的残片,玻璃扎在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刚才那一缕残魂被封进莲花刺青后,体内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往里灌,吹得五脏六腑都在抖。
但他不能停。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天道核心藏在他身体里,是被人塞进去的规则本源。而轮回,不过是百年一次的收割仪式。现在,轮到他动手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混着玄阴灵脉血的雾气喷向地面那道缓缓蠕动的裂痕。血珠刚触到黑雾边缘,立刻凝成七道漆黑锁链,链身浮现出细密金纹,正是之前用毒粉腐蚀核心时留下的噬心蛊痕迹。毒素逆流激活,缠上黑洞纹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嘶响,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冰水。
锁链一圈圈收紧,黑洞纹开始扭曲、收缩,原本吞噬一切的黑暗边缘被硬生生拽住,像是野兽张开的嘴被套上了铁环。
可就在第七道链扣合的瞬间,江尘左眼猛地一热,视线骤然模糊。等再清晰时,他看见的不再是废墟,而是一条断裂的河流——不,是时光支流。河水倒流,碎片般的记忆漂浮其中,而河中央,一个人被无数玄铁链贯穿四肢与脊椎,悬在虚空。
那是萧沉渊。
月白长袍早已破碎,肩头露出一道和江尘一模一样的玄阴灵脉纹路。他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那些铁链并非静止,而是不断从他体内抽出又刺入,循环往复。最深处的一根,甚至穿过了心脏位置,末端连着一团混沌火光——炼魂炉的余烬。
江尘瞳孔缩紧。
他记得那炉火。千年前,第十世轮回,他被推入其中时,听见的是正道长老的诵经声,闻到的是骨肉焦糊的味道。可眼前这个人,不是操控者,也不是加害者……他是和自己一样,被钉在命运柱上的祭品。
而且,从未停止过承受。
“你看到了?”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不是萧沉渊,也不是圣女残魂,更像某种规则本身的低语,“他替你挡下了三次命劫,改写了十三次轮回轨迹。若无他,你早在第三世就魂飞魄散。”
江尘没回答,只是盯着那画面。萧沉渊闭着眼,眉头紧锁,哪怕在无尽痛苦中,嘴角仍挂着一丝极淡的笑,像是知道他会看见。
锁链另一端传来拉扯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线往他体内爬。他的右臂伤口突然裂开,血顺着锁链倒流,渗入那条时光之河。一滴血落下,激起一圈涟漪,河水中浮现新的画面:一座皇陵地宫,五位王爷跪伏于前,萧沉渊站在中央,主动将手伸进祭坛黑洞。那一刻,他左肩浮现的灵脉纹路,分明是从江尘命格中剥离而出。
原来不是追杀,是割舍。
原来不是镇压,是替代。
“住手!”一声怒吼炸响。
白螭从冰棺旁冲来,双眼泛蓝,额间莲纹剧烈闪烁。他手中已无枪,却凭空凝出一道冰刃,直劈锁链中枢。“你想救他?你忘了是谁把你一次次推进炼魂炉?是谁让姐姐死在祭坛上?”
江尘终于转头看他。
那一眼,白螭脚步顿住。
不是愤怒,也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彻底烧尽后的平静。像是看过太多生死,连恨都变得多余。白螭手中的冰刃还没碰到锁链,就在空中冻结,继而崩解成无数细碎冰粒,随风散去。
“你不懂。”江尘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石头,“我不是要救他。”
“那你做什么?”白螭喘着气,“封印黑洞纹就够了!为什么要连上他?你会被拖进去的!”
江尘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核心。金色符文正在发烫,皮肤下的搏动越来越快,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知道,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毒素与规则冲突,正在撕裂他的根基。
可他还不能断链。
“因为这不是选择。”他说,“是偿还。”
白螭瞪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哽咽:“偿还?你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谈什么偿还?你根本不是她!你也救不了任何人!”
江尘没反驳。
他抬起左手,轻轻按在眉心那道新烙下的印记上。温热还在,像是一枚印章,盖住了所有虚假的身份。然后,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只未开封的瓷瓶——第七只,一直没用过的那只。瓶身透明,里面装着一点灰白粉末,是他每世焚毁血衣后收集的灰烬。
他拔掉塞子,将灰烬洒向锁链连接处。
灰遇血即燃,顺着锁链一路烧向时光长河。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极寒,所过之处,黑洞纹的黑雾开始结霜,裂痕加深。
河中的萧沉渊猛然睁开眼。
那一瞬,两人目光穿过时空,对上了。
江尘看见了他的眼睛——不再是平日的讥诮或疯狂,而是纯粹的痛楚,和一丝……释然。
“别过来。”萧沉渊的唇形动了动,声音却从江尘心底响起,“这次,换我守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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