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冰纹还在往上爬,像活物顺着经络钻。江尘没停步,只把左脚往雪里踩得更深,毒火从心口往下烧,一路烫过腿骨,把那股阴寒生生逼在踝上。他额角渗出血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蘅靠在他肩上,手指攥着那块血莲纹布片,指节发白。她没说话,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气声,像是肺里结了冰碴。
“还能走?”江尘问。
她点头,嗓音发颤:“只要不碰丹炉,就能撑住。”
他嗯了声,抬手将最后一只完好的毒瓶塞进她袖口,“若母蛊动了,就用这个。不是杀它——是骗它。”
她没问怎么骗。她知道江尘从不做无用安排。
前方山壁裂开一道窄缝,灯火从里头透出来,混着丹香与血腥气。竞价会已开,人声嗡嗡压着地底的震颤。江尘贴着岩壁前行,每一步都用毒火灼地,烧出浅痕掩盖冰纹蔓延的轨迹。
门卫是散修,眼生,手里捧着骨牌登记名号。江尘递上伪造的玉牒,声音压得低:“药王谷残脉,来瞧血丹王出世。”
那人扫了眼玉牒,又瞥了眼苏蘅,“她呢?”
“哑的。”江尘说,“陪我捡药渣的。”
卫兵嗤笑一声,挥手放行。
里头是天然洞窟扩成的大厅,穹顶吊着七盏魂灯,照得人影扭曲。中央丹炉高三丈,炉身缠着铁链,链上钉着七具干尸,全是往届竞标失败的炼丹师。炉口封着符纸,墨迹未干,写着“血丹王·活炼”。
江尘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丹阁长老身上。那人立于高台,手按魂印阵盘,袖口露出半截腕骨,泛着青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他记下了。
苏蘅忽然轻扯他衣角。她耳后莲纹正泛血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她抬手指了指角落——合欢宗的女修们站成一列,裙摆缀着彼岸花,袖中银针若隐若现。
她得混进去。
江尘从怀中取出一包灰粉,倒进她掌心,“蚀魂粉混了逆脉散,洒在阵眼就行。别碰长老。”
她点头,松开手,任布片滑落。可就在落地前,她又猛地攥紧——那血莲纹竟微微发烫,像回应着什么。
江尘没多言,只将她推向人群。
她低着头走过去,脚步不稳,却没人拦。合欢宗的人认出她袖中银针,自动让出位置。她站定,右手藏在袖里,母蛊在指尖轻轻颤动,像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高台上传来钟响。
丹阁长老举起阵盘,声音穿透全场:“血丹王,以九百九十九名修士精魄为引,活炼七日,今日出世!竞价者,以命契为押,价高者得!”
话音落,炉中传来心跳。
咚、咚、咚。
不是一声,是九百九十九声叠在一起,像千人同哭。炉身铁链哗啦作响,干尸眼眶里渗出黑血。
江尘退到柱后,指甲划破手腕,血滴入袖中瓷瓶。瓶中药粉瞬间发黑,腾起青烟。他将瓶口对地,毒火顺血流钻入地缝,悄无声息爬向丹炉底座。
他知道血丹王不是丹。
是活体魂炉。
苏蘅在冰棺前说的那句“她把情魄分给了我”,让他想通了关键——血丹王的本质,是抽取玄阴灵脉者的残魂,炼成可交易的“魂核”。而能抽取此脉者,唯有丹阁与合欢宗联手设阵。
他要的不是丹。
是破阵。
台上传来竞价声。玄天宗出三枚地心火雷,青云门押一座灵矿,丹阁长老只是摇头。直到合欢宗主事女修开口:“我宗愿献三十六名玄灵体女修,换血丹王本体。”
全场一静。
江尘瞳孔一缩。
苏蘅耳后莲纹猛地抽搐,她几乎站不稳。母蛊在她袖中剧烈震颤,像是要破皮而出。
就是现在。
他甩手掷出毒瓶,直击丹炉支柱。
瓶碎,毒火炸开,青黑雾气瞬间席卷地面。阵盘嗡鸣,符纸一张张爆裂。丹炉剧烈晃动,封口裂开一道缝,一股血雾冲天而起。
“有诈!”丹阁长老怒吼,手中阵盘翻转,魂印亮起,欲重新封炉。
可晚了。
苏蘅动了。她袖中银针一震,母蛊化作黑影,率先扑向长老手腕。其他女修猝不及防,噬魂阵未成,反被母蛊冲乱心神,接连吐血。
江尘低喝:“现在——”
她转身,张口咬破舌尖,血雾喷出,引动金瞳残力。九幽曼陀罗虚影在背后浮现,根系扎入地缝,直追那些逸散的魂魄。
丹炉轰然炸开。
血丹王出世,却非金丹,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通体猩红,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魂脸。它悬浮半空,猛然张口,竟将两名靠得近的修士吸入口中,瞬间化为干尸。
江尘冷笑,七只瓷瓶尽数捏碎,毒粉混着毒火,如黑雨洒向全场。
混乱中,他听见一声低语。
不是从耳边来。
是从魂里响。
“……莫信血亲。”
他猛地抬头。
毒雾深处,浮现出一道残影。女子披雪袍,发间别冰莲,面容模糊,却与冰棺中那道背影一模一样。她唇未动,声却入魂,说完便散。
江尘心口一紧。
他知道那是谁。
可没时间细想。
歃血刀破雾而来,刀锋直取苏蘅后心。刀主人黑红劲装,半张青铜面具覆面,刀身刻满镇魂歌文。
血衣侯。
“你学不会真正的噬魂咒。”他声音冷得像铁,“吞魂者,先得断情。”
江尘左眼琉璃金瞳暴闪,毒火逆卷,瞬间在三人之间结成火笼。火焰呈青黑色,带着腥气,将血衣侯困在其中。
三息。
够了。
苏蘅没回头,只猛然张口,将三名被噬魂阵反噬的修士魂魄尽数吞下。她右眼金瞳转为血旋,发间银簪渗出黑血,滴落地面,瞬息长出一朵彼岸花,又瞬间枯萎。
血衣侯一刀劈开火笼,刀势未收,直逼江尘咽喉。
江尘抬手,七瓶残毒尽数拍向刀锋。
毒火与歃血刀相撞,炸出刺目火光。
他借力后跃,脚落地时,踝上冰纹已爬至小腿,发着幽蓝的光。他低头,看见冰纹深处,浮着半枚摄魂铃的刻痕。
苏蘅踉跄着靠过来,嘴里还带血沫,却笑了:“母蛊……骗住了。”
江尘没应。
他盯着高台。
丹炉废墟中,那颗血丹王心脏仍在跳动,缓缓转向他们,表面魂脸齐齐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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