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的声响还在耳中回荡,腥风扑面而来,江尘没有迟疑,抬脚跨过门槛。
殿内七座炼尸鼎一字排开,铁盖封死,唯有中间那座裂了缝,干枯的手从炉口伸出,指尖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泡在血里多年。他没看那手,也没走近,只将袖中布片又裹紧了一圈,血莲纹贴着铃身,黑雾在布下微微抽搐。
他往里走。
脚步落得极轻,毒火在足底压着,不散,也不燃。每一步踩下去,地面的灰都微微下陷,却没有扬起。他知道这里不能出声,不能动气,更不能让那“眼”察觉。
地库入口在主殿尽头,一道石门半掩,门缝刻着暗纹,泛着青灰光。他停在三尺外,指尖一弹,腐心毒粉混着呼吸飘出,像一缕死气,缓缓渗入门缝。青光闪了两下,熄了。他推门而入。
寒气扑面。
地库比上面更深,更冷,空气里有种陈年的药味,混着铁锈和骨灰的气息。墙上挂满干枯的药材,架子上堆着残卷和药瓶,角落里立着几具人形轮廓的麻布包裹,不知是尸还是傀。
他没停留,直奔最深处。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阔。一面墙,整整齐齐嵌着上百具骸骨,头颅朝下,脊椎扭曲,每具额心都钉着一根银针。骸骨前摆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七枚空丹瓶,瓶底刻着“心引”二字。
苏蘅就站在台前。
背对着他,素色裙摆垂地,发间银簪在幽光下泛着冷芒。她没动,也没回头,只是轻轻哼着一首童谣,声音极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红花开,白花开,姐姐煮药我不猜……”
江尘站在暗处,没出声。
她继续唱:“……哥哥烧火我不看,爹娘化灰我不哭,只等娘亲睁开眼。”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她发间银簪突然离开发髻,化作一道银光,直射他眉心!
他侧头,银簪擦着皮肤钉入石壁,尾端嗡鸣,震得整面骸骨墙都在轻颤。他没动,也没退,只将七只瓷瓶从袖中取出,瓶口交错,对准空中。
“你早知道我会来。”他说。
苏蘅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表情,右眼却忽然泛起猩红,像是有血在瞳孔深处沸腾。她没否认,也没笑,只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耳后那道暗红纹路。
“你也不该来。”她说。
江尘没答,手指一抖,七瓶齐开。毒雾喷涌而出,七色交织,瞬间弥漫整个空间。雾气不散,反而沉下来,贴着地面游走,像有生命般缠上那些骸骨。
骸骨开始震动。
一缕缕灰白魂丝从骨缝中渗出,被毒雾照得清晰可见。魂丝末端连着一根极细的线,暗红如血,顺着地面爬向苏蘅手腕。她袖口微动,那线就在她皮肤下游走,像活物。
江尘盯着那线,声音冷了下来:“傀儡线?合欢宗的东西。”
苏蘅没动,右眼的红光却更盛。她忽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像是被人牵着嘴角在笑。
“三日前,阁主押来七具活人。”她说,“你猜他们现在在哪?”
江尘没答。
他左手缓缓抚过左腕,莲纹微烫,与那傀儡线的震颤频率隐隐重合。他感知到了——她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股是她自己的玄灵体,另一股,是某种禁术的烙印。
“他们不在鼎里。”他开口,“在你身上。”
苏蘅的笑容僵了一瞬。
江尘手指一收,七瓶毒雾骤然收缩,凝成一线,直扑那魂丝连接的阴影。他低喝一声:“焚!”
毒雾化火,阴燃无声。那团人形阴影猛地抽搐,口中竟发出人声:“救我……救我……心引……在她血里……”
声音断在最后一个字。
阴影炸成灰,傀儡线剧烈震颤,苏蘅闷哼一声,耳后血纹渗出血珠,顺着颈侧滑下,滴落在地。
血没渗进石缝。
它停在地面,凝成一个极小的符文——扭曲的古体字,像“噬”又像“魂”,边缘泛着暗红光。
江尘盯着那字,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是什么。失传的噬魂咒,能将活人炼成丹灵,魂不散,识不灭,却永远困在容器中,供人驱使。而眼前这符,是咒心,是控制所有丹灵的钥匙。
“你被种了咒。”他说,“他们用你母亲的魂做引,把你变成容器。”
苏蘅没否认。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后那道纹,血还在流,她没擦。她看着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查?你明明可以走。”
江尘没答。
他想起上一章那块残牌,想起“心引”二字,想起萧沉渊的令符为何会出现在炼尸手中。他早该想到——三王爷要的不是替身,不是容器,是“心”的延续。而苏蘅,就是那个能承载“心引”的人。
“你母亲当年,是不是也这样?”他问。
苏蘅的手顿住了。
她没说话,可那傀儡线却猛地一抽,整条手臂都抖了一下。她咬住下唇,右眼的红光开始不稳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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