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雪地裂开一道细缝,江尘的靴底碾过时,脚印边缘渗出一滴猩红液体,瞬间被冻成冰珠。他没停,只是将袖中瓷瓶往里按了按,指尖擦过布片盖住的摄魂铃。铃身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抗拒。
他能感觉到左肩那道纹路在烧,不是痛,是牵引,像有根线从丹阁深处拉着他往前走。他没压制,反而把残篇心诀逆着运了一遍,让那股灼热顺着经脉往上爬,灌进眉心。视野一沉,空气里浮出几缕极淡的血丝,顺着风往山脚飘。那是灵气被污染的痕迹,普通人看不见,但他能。
山道两侧的松树早被毒气蚀空了,只剩焦黑的骨架。他踩着雪往前,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断识阵的粉末还在周身绕着,灰白色的圈贴着地面,压着铃音的反扑。刚才走下一半时,铃差点自己响起来,他立刻撕了块内衬压住,布上的血莲纹一贴上去,黑雾就缩了回去。
他知道那不是结束。
苏蘅就站在山脚的拍卖台前,素色裙摆扫过石阶,发间银簪闪了下光。她没戴面纱,也没遮脸,可江尘一露面,她右手就抖了一下,嘴里哼的童谣戛然而止。那声音他听过,在祭坛崩塌前,她刺他一簪时,也在哼。
台下人没察觉,还在竞价玄冥丹。那丹通体幽黑,表面浮着一层血膜,一打开丹匣,就有股腥甜味散出来。江尘没动,只站在人群后头的石柱阴影里,用毒火把气息裹住。他能感觉到,苏蘅的神识扫过来了,迟疑了一瞬,又退回去。
她闻到了。
他没遮掩左腕的刺青,完整的一圈莲纹,符文清晰。那是白螭消散那晚才合上的,他清楚,她也清楚。果然,苏蘅猛地抬头,目光钉在他手腕上,耳后皮肤一跳,一点暗红纹路闪了半息,又隐下去。
“你身上……”她声音压得很低,台下人听不见,但江尘听得清楚,“有他的味道。”
他没应,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他没看任何人,只盯着她袖口。那里有根银针露了半截,针尖发黑,像是淬过不止一次毒。她察觉他在看,手一收,针不见了,但袖口布料微微鼓起,像是藏着什么活物。
“这丹,”她突然提高声音,对着台下,“炼了七七四十九日,主要是地底血髓,辅以三十六位炼气期修士的魂灰。”
台下有人倒吸气,也有人笑出声。
“谁要?”她问。
没人举牌。
她等了三息,正要合上丹匣,江尘开口:“我要。”
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转头。他没看她,只抬起左手,莲纹正对着她。
苏蘅瞳孔一缩。
她手指一抖,银簪尖端渗出一滴黑血,无声滴进台下的暗槽。江尘几乎同时听见耳畔铃声一震,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立刻用拇指压住铃舌,可那震动顺着掌心往上爬,直冲脑门。
就在这时,丹阁深处的钟响了。
不是晨钟,也不是警钟,是那种沉在地底的铜钟,一响,连脚底的雪都跟着震。江尘抬头,看见匾额上的“天丹阁”三字突然裂开一道缝,裂缝歪歪扭扭,像极了他剑穗上那缕残冰的纹路。
钟声第二响时,血光冲天。
一道血色灵讯从阁顶炸开,直冲云霄,随即炸成无数虚影。那些影子没有脸,只有一双双眼睛,全睁着,密密麻麻悬在空中,齐刷刷转向江尘。
他闭眼。
可神识已经被扯了进去。
幻视里,无数丹炉自燃,火焰是黑的,炉底刻着阵图,和他心口那道一模一样。炼丹师跪在地上,皮肤一寸寸剥落,化成灰。炉盖掀开,里面不是丹,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浮着莲纹,正一下一下搏动。
“砰。”
“砰。”
心跳声和铃声重叠了。
他猛地咬破指尖,血滴在铃面上,顺着裂痕往里渗。黑雾在动,想往外钻,但他用布片死死裹住,又在铃身画了道符。符是残的,只有一角,可够用了。铃震得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丝嗡鸣,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幻视散了。
他睁开眼,血眼虚影还在天上,但不再动,像是凝固了。苏蘅站在台上,脸色发白,手抓着台沿,指节泛青。她袖中的银针在抖,簪子上的彼岸花刺绣渗出一丝黑雾,正顺着她手腕往上爬。
江尘没看她。
他把七只瓷瓶逐一塞回袖中,动作很慢,但每一只都卡在固定的位置。最后,他抬手抚过左腕的莲纹,指尖压在符文最深的那一道上。
“该算总账了。”
话音落,山脚石阶尽头,第一缕猩红雾气从地缝中渗出,贴着雪面爬行,无声无息,缠上他的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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