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里的泡沫还在裂开,江尘的手已经收了回来。那块焦黑的残片沉在井底,和排水口藏的那块,纹路对得上。他没再看第二眼,把乾坤袋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风从巷口灌进来,带着北境特有的铁锈味。他知道血衣侯不会停在黑市,那一片黑袍碎片被接住的瞬间,追踪就正式开始了。
他没回药王谷,也没走官道。右臂的血皮膏早裂成碎壳,皮肤底下像有冰针在扎。他把最后半瓶凝霜粉拍进溃烂处,毒火一燃,寒毒才退了半寸。这东西撑不了多久,但他没得选。
雪谷暗道在城北三十里。他走小路,踩着结冰的河床,每一步都压出带毒的脚印。毒粉混着血水渗进雪层,留下一条歪斜的痕迹,指向东南——邪修常出没的方向。他知道血衣侯会看见,也会追错。
风越来越大,吹得雪粒像刀子。他低头走,黑袍破角在风里翻,左腕刺青时不时发烫,像是有人在远处摇铃。
白螭是在第三阵暴风雪里出现的。
风突然停了。不是自然停的,是被人硬生生掐断的。前一秒还在刮脸的雪粒,下一秒全凝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雨。
江尘立刻停下,手摸上腰间瓷瓶。
冰刃贴着他的喉咙架上来,冷得能冻裂骨头。持刃的人站在风眼中央,银发蓝瞳,颈间缠着一条褪色的布条。他没说话,只盯着江尘的衣领——那里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内衬的血色莲纹。
“你碰过她的东西。”声音像冰层下的水流。
江尘没动。他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那块残片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声音被寒气压得低哑。
白螭的耳尖结了霜,冰刃又压低半分,划破皮肤,一滴血顺着刃口滑下,落在雪上,瞬间冻成红点。
“圣女遗物,你也敢带在身上?”他声音冷得能杀人,“说,你是怎么拿到的?”
江尘没答。他右手悄悄移向第三只瓷瓶,指尖刚碰到瓶口,体内毒火突然一跳。寒毒和毒火在经脉里撞在一起,他闷哼一声,右臂的溃烂处裂开,黑血涌出。
就在这时,护体的玄灵气自动激发。寒气顺着血脉逆流,在他皮肤上凝出一层黑纹冰甲,像蛛网一样蔓延到左腕。
白螭的冰刃,停了。
他盯着那层冰甲,眼神变了。不是杀意,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你身上,有姐姐的味道。”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江尘没动,左手却慢慢抚上左腕刺青。他在试探,也在观察——这人认不认得这个动作。
白螭的视线落在他手上,耳尖的霜更厚了。他没再逼问,但也没收刀。
风又开始刮。雪重新落下,却绕着他们两人打旋。
江尘正要开口,忽然左腕一烫。
不是错觉。是刺青在烧。
他猛地抬头,风雪深处,一道黑红身影踏雪而来。没有脚印,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上。
血衣侯。
他手里没刀,但江尘知道,刀已经在路上了。
果然,下一瞬,一道红光撕开风雪,直劈而来。歃血刀在空中划出弧线,刀锋未至,冰层已裂。江尘本能后跃,可右臂重伤,动作慢了半拍。他撞上冰壁,左臂重重磕在寒石上。
那一瞬,寒气顺着伤口倒灌进经脉。
左腕刺青炸开剧痛,血丝从皮肤下爬出,像藤蔓一样沿着手臂蔓延。莲纹在血肉中浮现,清晰得能看见脉络。玄阴灵脉,第一次在极寒中彻底显现。
血衣侯的刀停在半空。
他站在雪中,面具下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尘左臂。那血纹蠕动的样子,像活的一样。
“玄阴灵脉……”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竟在废脉之躯。”
江尘没听清,也没空听。他撑着冰壁想站起来,可左臂的血纹还在扩散,毒火和寒毒在体内对冲,骨头像要裂开。他咬牙,把最后一丝凝霜寒气压进心脉,勉强稳住神识。
白螭动了。
他转身,冰魄长枪横在身前,枪尖对准血衣侯。风雪再次凝滞,暴风在他周身成型,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滚。”他说。
血衣侯没动。他缓缓抬起手,腕间小铃轻颤。铃声极轻,却让江尘左腕刺青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链子扯了一下。
江尘眼前一黑,差点跪下。
白螭察觉到了。他回头,看见江尘脸色发青,左臂血纹几乎蔓延到肩头。他眼神一沉,忽然抬手,冰枪一挑,将江尘整个人甩向后方冰崖。
“走!”他吼。
江尘摔进雪堆,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抬头,看见白螭已挥枪迎上,暴风雪炸开,冰刃与刀光在空中撞出刺眼的火花。
他想爬起来,可左臂的血纹还在动,寒气顺着血脉往心脏爬。他摸向腰间瓷瓶,却发现第三只瓶口裂了,毒粉洒了一半在雪里。
风雪中,血衣侯的刀光再次劈开冰层,直逼白螭后心。白螭回枪格挡,却被震退三步,脚下的冰面裂出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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