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废弃画室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林清绾跪在积水里，手指紧紧攥着那个银色U盘，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程野正用校服袖口擦拭她后颈的伤口，粗粝的布料摩擦过皮肤时，她疼得抽了口气。
"谢临川的指纹。"陆离蹲在密码箱旁，举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箱锁上有新鲜的划痕，但他没来得及打开。"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
苏晴突然发出一声抽泣。她跪坐在墙角，双手还被胶带残留的黏胶粘得发红。林清绾转头看去，发现女孩正死死盯着地上那支断成两截的薄荷糖——正是谢临川上次在天台扔给她们的那种。
"他故意的。"程野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家伙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的目光扫过画室墙壁，那些被颜料浸透的涂鸦在月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就像他故意让我们发现证据，又故意在最后一刻..."
"打断他。"陆离突然说。少年站起身，月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他在等我们崩溃。"他的目光落在密码箱里的文件上，"这些转账记录只是冰山一角。"
林清绾终于站起身，积水从她的校服裤管里哗啦啦地流出来。她走到密码箱前，发现U盘侧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真相在第七页。"手指悬在USB接口上方时，她突然想起高考前夜，谢临川站在对面楼顶看他们时的眼神——那种居高临下的悲悯，就像猫看着掉进陷阱的老鼠。
"等等。"陆离突然按住她的手，"谢临川为什么要留证据给我们？"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除非..."
"除非他想让我们亲手毁掉谢氏集团。"程野接上他的话，瞳孔骤然收缩，"那个混蛋...是在求救？"
画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暴雨冲刷过的玻璃窗映出四个人的倒影，像四座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孤岛。林清绾突然想起病房里程野父亲颤抖的手指，想起陆离收到的匿名举报信，想起苏晴父母争吵时提到的"联姻"——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一幅可怕的图景。
"谢临川不是幕后黑手。"林清绾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是人质。"
程野猛地转身："什么意思？"
"那支箭..."林清绾指向墙角，"如果真想杀我们，为什么不用麻醉剂？"她捡起地上半截断裂的箭矢，金属箭簇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某种蓝色液体，"这是...实验室用的镇定剂？"
陆离突然冲向画架，扯下一幅被颜料覆盖的画布。褪色的画纸上露出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最下方用红笔写着："谢氏集团人体实验数据"。他的声音在发抖："这些公式...和我在国际比赛上被指抄袭的画作笔记一样！"
苏晴终于扯下嘴上的胶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所以谢临川是在帮我们？"她想起昨晚父母谈话时提到的"药物专利"，想起谢临川抽屉里那些被撕碎的实验记录，"那个混蛋...他到底..."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画室的铁门突然被踹开，刺眼的探照灯将四人笼罩在惨白的光晕里。为首的警官举着枪，声音严厉："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程野下意识地把林清绾护在身后，陆离已经挡在了苏晴前面。林清绾却趁机将U盘塞进程野手中，用口型示意："跑。"
"放下武器！"警官再次吼道，"你们涉嫌..."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四个人突然同时笑了起来。林清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举起手中的U盘："警官，我们需要保护性监禁。"她指向密码箱，"这里有谢氏集团所有犯罪证据，包括人体实验..."
探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知何时，画室四周已经站满了举着手机的记者。为首的警官脸色煞白："你们...怎么..."
"谢临川安排的。"程野冷笑一声，将U盘高高举起，"包括这些探照灯，包括你们的突然出现。"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看见对面高楼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那家伙...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得多。"
手机闪光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林清绾听见此起彼伏的短信提示音。她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匿名短信："证据已发送至所有主流媒体。——X.L"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记者们的闪光灯重新亮起时，四人紧紧相拥的身影被定格在无数个镜头里。林清绾感觉到程野的手在发抖，陆离的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她的衣领，苏晴在她耳边抽泣："我们...真的赢了？"
没有回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当谢氏集团的股价在凌晨暴跌30%时，当警方连夜查封实验室时，当林清绾的母亲接到金融系开除通知时——他们终于明白，谢临川留下的不是证据，而是一把双刃剑。
"看这个。"陆离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谢临川站在实验室中央，周围是堆积如山的文件。他转身面对镜头，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冷笑："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成功了。"他的目光穿透屏幕，"记住，十七岁的我们..."
视频突然中断。画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安魂曲。
程野突然推开窗户，潮湿的夜风涌进来，吹散了满室血腥气。他举起U盘对着月光，金属表面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明天，"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在每个人心底炸响，"我们去把剩下的真相挖出来。"
林清绾点点头。她摸到口袋里那颗残留着薄荷味的糖果纸——那是谢临川在天台扔给她们的最后一颗糖。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五个人的影子在积水里渐渐重合，像五株从废墟中破土而出的新芽，在疼痛中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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