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核心殿宇的穹顶还沾着未散的银色残墨,像被打翻的砚台泼在深紫色的丝绒上,每一缕墨丝都在缓慢扭动,偶尔折射出傀儡破碎时的残影 —— 那些灰袍傀儡的手臂、头颅在墨丝里浮沉,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拼凑成型,却又被殿中央那汪时光露水的蓝光轻轻推散,化作更细的光点。
阿烬半跪在地,指尖还沾着时光露水的凉意。那滴从泉眼接来的露水并未像普通液体般滑落,反而像有生命的银蓝色丝线,正顺着他的指缝往左臂的火纹里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火纹里沉睡的暖意被一点点唤醒,原本黯淡的橙红色纹路边缘,正泛起细碎的银蓝光点,像把星空揉进了火焰里。
“别动。” 星眠蹲在他身边,指尖悬在离火纹半寸的地方,眉头微蹙成一道浅痕。她的银色手链正随着火纹的光亮轻轻震颤,玉珠里映出的苍瑶残影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 那个穿着昆仑白袍的少女,正对着时光露水的方向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星眠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怕惊散这缕残影:“瑶姐姐在引导露水…… 它在帮你补全火纹的缺口。”
阿烬抬眼看向星眠,她的侧脸被露水的蓝光映得通透,鼻尖沾着一点从穹顶落下的墨尘,却没察觉。他想伸手帮她拂掉,指尖刚动,时光露水突然猛地一缩,钻进火纹深处。阿烬的左臂骤然发烫,像是有团暖融融的雾在血管里流窜,眼前瞬间闪过一片熟悉的景象:炎墟的祭坛前,母亲炎汐正把半块火纹玉珏塞进他手里,她的指尖和现在的星眠一样,沾着点墨色的残痕,眼神却亮得惊人:“阿烬,火不是用来烧的,是用来守的。”
“娘……” 阿烬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发哑。这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而是时光露水唤醒的 “真实回溯”—— 他甚至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松脂香,能感觉到祭坛石面的冰凉透过鞋底传来。
“别沉溺进去!” 玄龟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它的背甲贴在地面,银色纹路正与殿内的时光露水产生共鸣,泛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老龟的眼睛半眯着,眼白上的纹路比平时更清晰,带着几分凝重:“时光露水能唤醒记忆,但也会勾着人往‘过去’里钻 —— 一旦陷进去,就会变成殿墙上那些‘记忆雕塑’。”
阿烬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脚边已经渗出几缕银色的墨丝,正往脚踝上缠,像要把他钉在原地。他连忙催动刚被露水滋养的火纹,橙红光晕一闪,墨丝瞬间被烧得滋滋作响,化作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好家伙,这露水比我上次熬的‘记忆墨’还厉害!” 段缺蹲在泉眼边,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铜制小盒,正小心翼翼地往盒里接露水。他的铜框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沾着不少露水的蓝光,看起来像蒙了层雾。他皱着眉,用小指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点懊恼:“刚才跟傀儡打架时,仪器的‘反熵增齿轮’被磕松了,现在连露水的纯度都测不出来 —— 早知道就给仪器装个护壳了。”
墨尘站在段缺身后,手里攥着个从傀儡身上拆下来的金属零件,闻言挑了挑眉,把零件扔给段缺:“接着。这是傀儡关节上的‘时间轴承’,材质能抗住露水的腐蚀,先凑合用着当护壳。”
段缺伸手接住零件,金属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他抬头看向墨尘,发现对方正别过脸,盯着殿墙上的结晶壁,耳朵尖却有点发红。段缺忍不住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墨尘长老,你明明就是关心我,还嘴硬。”
“少废话!” 墨尘的声音拔高了些,却没真的生气,只是伸手把段缺滑到鼻尖的眼镜推了上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段缺的额头,又飞快地收了回来,“赶紧把仪器修好,不然等会儿再遇着傀儡,你又要哭丧着脸喊救命。”
段缺 “哎” 了一声,立刻低头摆弄仪器,铜制零件碰撞的脆响在殿内回荡。
另一边,夜璃正站在泉眼的另一侧,手里握着半块月轮镜碎片,镜片映着时光露水的蓝光,里面隐约能看到夜月的残影 —— 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坐在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地上,手里拿着个歪歪扭扭的草编兔子。夜璃的指尖轻轻贴在镜片上,面具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结反复滚动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镜碎片边缘硌得手心发疼都没察觉。
“她在等你。” 苍玦走到夜璃身边,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理解。他看着镜片里的夜月残影,想起自己藏在守时石碑里的女儿,眼神软了些:“时光露水不仅能稳定残魂,还能让你跟她多说几句话 —— 别错过了。”
夜璃的肩膀颤了颤,终于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脆弱:“我怕…… 怕她说我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救她的办法。”
“不会的。” 苍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夜璃手里的镜碎片上,“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怪你走得慢,只会心疼你走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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