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日,皇帝下了道罕见的旨意 —— 让废后柳氏迁出长春宫,移居冷宫西侧的静思院。旨意一下,整个后宫都炸了锅。谁都知道,静思院虽比冷宫稍强,却紧挨着当年淑妃住过的小屋,四面高墙围着,比长春宫的禁足更像羞辱。
苏凝正在景仁宫修剪那盆兰草,听晚翠说这消息时,剪刀 “咔” 地剪断了一片枯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手上,银剪子的反光晃了晃眼,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柳氏还是太子妃,在御花园的宴会上,亲手将这盆兰草送给贤妃,笑说 “妹妹性情如兰,配得上这‘素心’品种”。
“娘娘,废后迁宫,要不要去看看?” 晚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凝放下剪刀,用绢帕擦了擦指尖的泥土:“不必。”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眉眼间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让李德全多派些侍卫守着静思院,别出什么岔子。”
晚翠应了声 “是”,却忍不住嘀咕:“陛下这旨意来得蹊跷,前几日还在说‘柳氏罪大恶极,永不赦免’,怎么突然又让她迁宫了?”
苏凝拿起一支玉簪,慢慢绾起头发:“不是突然。” 她从镜中看着晚翠,“户部侍郎倒台后,朝堂上少了牵制,陛下需要用柳氏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旧臣 —— 让他们看看,就算是废后,也能被随意拿捏,别妄想翻案。”
这便是帝王心术,看似随性的决定,背后藏着的都是权衡。
可苏凝没料到,柳氏竟在迁宫的路上,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那日午后,苏凝去给太后请安,刚走到长信宫的回廊下,就见一队侍卫押着柳氏走过来。她穿着一身灰布囚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划痕,却依旧挺着脊背,像一株被狂风打折却没断根的野草。
看见苏凝,她突然挣脱侍卫的手,疯了似的扑过来,嘴里嘶吼着:“苏凝!你这个毒妇!是你害了我柳家!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
侍卫们慌忙去拦,柳氏却像疯了一样,死死抓住苏凝的披风,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她的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唾沫星子溅在苏凝脸上,带着一股酸腐的气息:“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踩着我柳家的尸骨当上贵妃,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像你对我一样对你!你会比我更惨!”
苏凝没动怒,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柳氏的头发蹭在她脸上,带着油腻的气味,可她的手稳得没一丝颤抖。
“放开娘娘!” 晚翠和碧月冲上来,想拉开柳氏,却被她甩开。
柳氏死死盯着苏凝,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不敢动我,是不是?你怕我说出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怕我告诉陛下,你根本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贵妃,你是个比蛇蝎还毒的女人!”
苏凝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做过什么,陛下心里清楚,不必劳你费心。倒是你,谋害贤妃,勾结兄长贪墨赈灾粮,桩桩件件都是死罪,能留你一命,已是陛下仁慈。”
“仁慈?” 柳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若仁慈,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柳家满门抄斩!就不会把我关在冷宫里,让我生不如死!苏凝,你记着,我柳氏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侍卫们终于将柳氏拉开,她还在疯狂地挣扎,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苏凝看着她被押走的背影,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指尖冰凉。晚翠递上帕子,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疯妇!竟敢如此对娘娘无礼!奴才这就去告诉陛下,让她好看!”
“不必。” 苏凝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她现在就是条疯狗,越理她,她叫得越凶。”
可她心里清楚,柳氏的话并非全是疯言疯语。当年她为了自保,确实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 —— 比如,故意泄露淑妃的行踪,让她被皇帝撞见与外男私会(虽然后来证实那外男是萧将军的信使);比如,在贤妃的药里加了一味 “安神” 的草药,虽不会致命,却让贤妃的病拖得更久。这些事,若是被柳氏捅出去,就算伤不了她的根基,也会让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
“太后那边怕是等急了,走吧。” 苏凝理了理被扯皱的披风,率先往前走。
给太后请完安,回到景仁宫时,天色已经暗了。晚翠生火时,手还在抖:“娘娘,刚才真是吓死奴才了!那废后简直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
苏凝坐在软榻上,看着跳动的烛火,没说话。柳氏的疯狂,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 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碧月,” 苏凝忽然开口,“你去查一下,静思院的看守是谁,是柳家的旧部还是陛下的人。”
碧月应声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脸色凝重:“娘娘,看守静思院的头领,是前柳府的侍卫长,三年前被调到禁军,一直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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