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殿的窗台上,新摆了一盆水仙。翡翠般的叶片间,冒出几支鼓鼓的花苞,裹着浅黄的外衣,像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苏凝坐在窗边绣着一方帕子,针脚细密,绣的是几茎兰草,素净得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画春端来一碗冰糖雪梨羹,轻声道:“小主,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又去内务府闹了,说贤妃娘娘的份例多领了一匹云锦。”
苏凝拈针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声音平淡得像一汪静水:“知道了。让小厨房把今日的晚膳往清淡里做,近来总觉得有些腻。”
画春应着退下了,心里却暗自佩服。这几日后宫闹得翻天覆地,皇后与贤妃你来我往,互相拆台,连淑妃、德嫔几个平日里不掺和事的,都被卷了进来,唯独自家小主,像局外人一般,每日抄经、养花,仿佛那些明枪暗箭都与她无关。
可只有苏凝自己知道,她不是局外人,而是那个站在棋盘外,看着棋子厮杀的人。
皇后与贤妃的争斗,已经从暗处摆到了明面上。皇后罚了贤妃的人,贤妃就揭发皇后的外戚贪赃;贤妃在御前得了句夸,皇后就立刻赏下一堆珍宝,试图压过她的风头;甚至连御膳房的菜式,两人都要争个高低 —— 贤妃说爱吃江南的糟鱼,皇后次日就命人做了满桌的北方硬菜,明晃晃地宣示着自己的地位。
后宫里的人都慌了神。有人抱紧皇后的大腿,觉得凤仪宫根基深厚,总能笑到最后;有人偷偷向贤妃示好,赌她能凭着圣宠一路高升;更多的人则缩在自己宫里,像受惊的兔子,连宫门都不敢出。
唯有苏凝,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过日子。
她会在皇后被皇帝冷落时,提着一篮新采的草莓去凤仪宫,坐在皇后身边听她抱怨,时不时说句 “娘娘息怒,陛下只是一时糊涂”;也会在贤妃养伤时,带着一本新得的诗集去碎玉轩,陪她聊几句诗词,轻声叹道 “妹妹受委屈了,好在陛下心里是有数的”。
她从不说谁对谁错,也从不出谋划策,只做那个最耐心的听众,最贴心的 “姐妹”。可正是这份恰到好处的 “体贴”,让两边都对她多了几分信任。皇后觉得她 “识时务”,贤妃觉得她 “真心待己”,谁也没察觉到,这颗看似无害的棋子,早已悄悄跳出了棋盘。
这日午后,苏凝正在偏殿晒书,忽听外面一阵喧哗。画春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小主,不好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和贤妃娘娘的人在御花园打起来了!”
苏凝手里的书 “啪” 地掉在地上,她站起身,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听说是皇后娘娘赏了淑妃一盆绿萼梅,贤妃娘娘路过看见了,说那盆梅是去年陛下赏给碎玉轩的,不知怎么跑到了淑妃手里,两边就吵了起来,说着说着就动了手……”
苏凝心里冷笑 —— 一盆梅花罢了,值得动这么大的肝火?分明是两边都想借着由头,在陛下面前博个同情。她定了定神,对画春道:“拿件厚些的披风,咱们去看看。”
画春急了:“小主,这时候去凑什么热闹?万一伤着您怎么办?”
“正因为乱,才该去看看。” 苏凝拿起披风披上,语气平静,“都是宫里的姐妹,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御花园的梅林边,果然围了不少人。皇后的掌事嬷嬷叉着腰,指着贤妃的宫女骂得唾沫横飞;绿萼护着一个小宫女,那宫女脸上带着伤,正哭哭啼啼;淑妃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想劝又不敢;周围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嫔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都住手!” 苏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让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回头见是她,都有些意外。皇后的嬷嬷撇了撇嘴:“苏小主来做什么?这没你的事。”
“怎么会没事呢?” 苏凝走到中间,目光扫过两边,“都是伺候主子的人,为了一盆花就大打出手,传出去,丢的可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脸。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两边都要受罚。”
她这话戳中了要害。两边的人都愣住了,气焰顿时消了大半。
苏凝又看向那个受伤的小宫女,柔声问:“伤得重不重?快让太医看看。” 说着,让画春扶她去旁边的亭子里休息。然后她走到那盆绿萼梅前,仔细看了看,笑道:“这梅花开得真好,只是花盆底的刻字磨掉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依我看,不如这样 —— 这盆梅花先送到御花园的暖房养着,算是咱们六宫姐妹共有的,谁想看了就去瞧瞧,岂不两全其美?”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道理。淑妃连忙附和:“苏小主说得是,我本就不爱这些花草,送暖房最好。” 绿萼和皇后的嬷嬷虽不情愿,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一场眼看就要闹大的风波,就被苏凝三言两语化解了。周围的嫔妃们都暗暗点头,觉得这位平日里不起眼的苏小主,倒是个有急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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