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站在高崖边缘,掌心贴着石面,旧伤处的灼热仍未散去。风从断崖下卷上来,吹动他衣角,却压不住指腹下岩石传来的细微震颤。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已沉如渊。方才青年那一问,像根细针扎进旧痂——地脉异动不是偶然,背后那只手,正一点点收紧。
他转身走下石阶,脚步落在干涸河床的碎石上,声音极轻。监察司执事还在原地,册子合了一半,眉头未展。几名老资历成员围在一旁,低声议论。路明没停步,径直走向议事岩洞。洞口守卫见他来,侧身让开。
洞内石灯未熄,火苗跳了一下。路明坐下,将令签放在石案中央,指尖划过“路”字刻痕。片刻后,三名核心成员陆续进来,各自落座。他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西岭地脉被人动过,不是自然流变,是人为控脉。我们若再闭门自守,下次就不只是追兵七人。”
执事皱眉:“此时开交流,等于亮底牌。别人怎么看我们?”
“他们本就不会高看我们。”路明淡淡道,“但怕的不是被人看低,是被人看不透。我们越藏,越像有鬼。不如主动邀人进来,谈合作,谈资源,谈联合演练——听起来是示好,实则是探路。”
另一人沉吟:“可若对方趁机打探虚实?”
“那就让他们看。”路明抬眼,“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他们看的。真正的底牌,从不在桌上。”
洞内静了一瞬。执事终于点头:“那派谁去传信?”
“新人。”路明说,“青年带队,药谷队员随行。他们刚完成任务,手上沾过血,话有分量。而且——”他顿了顿,“他们还不懂什么叫‘该说’和‘不该说’,反而显得诚恳。”
他从袖中取出三枚骨哨,放在案上。哨身刻纹与他随身那枚如出一辙,只是材质略显陈旧。“每队带一枚。若途中遇阻,吹哨。音波逆向传回,我能定位他们的位置。”
“这是……追踪?”
“是保命。”路明收起哨子,“明面是使者,暗里也是探针。他们走一趟,我不只看外头反应,也看自己人能走多稳。”
三日后,第一支使团抵达。来的是北岭药谷的副掌令,四十出头,脸上有道旧疤,走路微跛。他带来两箱药材,开口便是:“听说你们有人用了我们北岭的续筋散?效果如何?”
路明迎在谷口,点头:“用了三年,调了十七次方,才勉强复刻出三分神韵。”
对方一愣,随即笑出声:“你倒是诚实。”
“药不对症,死人比慢病快。”路明引他入内,“我这有伤员,正需你们看看。”
席间无主位,圆桌相待。药谷副掌令带来的随从查验了肩伤队员的包扎,点头:“用法对,只是药力不足。我们带了新炼的一批,可换。”
“换可以。”路明说,“但我想换的不只是药。西岭地脉异动,风蚀晶核采不成,你们北岭的灵藤也枯了两片坡地。这不是巧合。”
副掌令眼神一凝:“你看出什么了?”
“我看不出,但我知道——单线求存,迟早断线。”路明端起茶,“不如试试共采、共研、共防。不签盟约,不立血誓,只做一桩小买卖。”
“什么买卖?”
“废弃灵矿。”路明说,“东荒裂谷底那处,二十年前塌过,传言有残脉未绝。你们出药技,我们出探路经验,谁敢进去,谁分成果。”
副掌令没立刻答,只低头吹了吹茶面。片刻后,他抬眼:“你不怕我们进去后独吞?”
“怕。”路明说,“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单独进去。”
第二支是铁脊堡的使者,带的是战技典录副本,态度却强硬:“我们不要药,只要战法交换。你们新人能从七人围杀中脱身,必有新技。交出来,我们才谈合作。”
路明听罢,只问:“你们堡主三年前在南漠断臂,是谁下的手?”
使者脸色一变:“这与今日何干?”
“若你们连仇人都不敢提,谈何交换?”路明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把断刃,“这把刀,是从南漠带回来的。刀纹与你们堡主断臂时所用兵器一致。我留着它,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提醒自己——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心里得清楚。”
使者沉默良久,终于道:“我们可以谈联合演练,但必须由我们主导。”
“可以。”路明点头,“演练地点,由我定。”
第三支来自云溪阁,使者是个年轻女子,说话带笑:“我们不求资源,也不练战技。我们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让骨哨与地气共振的?”
路明看着她:“你们阁主十年前失踪,最后一站是西岭。你来,不只是为技术。”
女子笑容微敛:“我只是想知道,那晚的地气波动,是不是人为。”
“是。”路明说,“而且手法,和你们阁主留下的笔记一致。”
女子手指微微一抖。
“我不追究。”路明说,“但你要的答案,得用情报换。你们手里,有三处废弃矿脉的勘图,我没记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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